本以为这沈恩飞倒下眯一会，应该就会很快醒来，毕竟是在大马路边，不说人声嘈杂，这热辣辣的硬石板，睡得也不怕搁着慌。结果这家伙，就这么心安理得地睡了一个多小时还没醒。

楚瑰已经喝完了满满一个大杯的星巴克，南萧靠在一边也是昏昏欲睡。

一脸脏不拉几，灰蒙蒙的商务车停在了学校路边的停车位上。张悠游从车上下来，一眼看到了躺在路边的沈恩飞，很好奇地凑过去瞅了瞅，待认出了沈恩飞之后，立刻摆了摆手，当没看到一般扭过了头，一不小心对上了一位路人的眼神。

“你朋友？”张悠游立刻一脸厌憎地表情，问道那个对上眼的路人。

路人一脸茫然，呆呆的摇摇头。

“哎！现在的年轻人啊！”张悠游长叹一口气，摇着头两步就挪到了一边。

正好这边南萧朝着张悠游挥着手，张悠游立刻晃荡到了这边。

“这家伙怎么了？大白天的睡马路？”张悠游小声问道。

楚瑰可怜兮兮地拽过张悠游，“张总，你看我作为经纪人我容易吗？这人真是个活宝！你看马上过试用期了，是不是给我加点薪水呀！”

张悠游干咳了几声，“今天的阳光不错啊。萧琪，我们去那边坐坐，有事。”说着，就带着南萧去了一边的星巴克店内。楚瑰站起来想跟上，但余光看到仍躺在那边的沈恩飞，生气的哼了一声，又老老实实地坐了回去。

张悠游走到柜台前，指了指菜单板，“想喝什么随便点。我要一样的就好了。”然后，径直往店的深处走去，留下一句话，“我先去找位置。”

……

接触久了，南萧也快习惯了张悠游的厚脸皮，点了两杯超大杯的香草星冰乐，其中一杯加了双份奶油，然后走到了自助柜前，在双份奶油的那杯里，又加了两包白砂糖。这才笑嘻嘻地去找张悠游。

张悠游挑了个很角落的位置，整个人陷在沙发里，翘着二郎腿，见南萧过来，也顺势接过那杯双奶油的，示意南萧坐下。

“有件事想问问你的意见。”张悠游开门见山地说道，“你对苏氏影业是什么态度？”

苏氏影业？

南萧听着这问题一愣，对萧琪来说，可能并不是特别愉快的回忆，但是对南萧而言，苏氏影业只不过就是苏氏影业，硬要说什么态度，那也没啥太多的感情。而萧琪不知怎么的，到现在意识似乎都还没清醒过来，所以南萧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想着既然最后被苏氏影业单方面解约了，应该是对这公司没什么好感的。

张悠游见南萧没什么反应，以为是说到了痛处，略一迟疑，但又接着说道，“苏氏影业想签你回去。”

“啊？这是什么情况？”南萧诧异地问道。

张悠游料到了南萧的反应，拿起星冰乐喝了一口，又紧紧皱着眉头，憋了憋嘴，“以后别喝这个味道了，真难喝。这腻歪的，尤其是你们这职业的，千万别碰。你那杯还没喝吧，别喝了，给我。”说完顺势把南萧面前的那杯星冰乐拿到了自己面前。

……还有这种操作？

南萧默默吐槽道，心理还在消化着张悠游之前的话。苏氏影业想重新签回萧琪？

“我不明白。之前是那边单方面解约了……我，现在怎么又要签回去。我现在和之前的处境也没有太大的区别啊，也没拍什么东西。这部剧还是解约以来的第一部戏吧。”南萧问着张悠游，想知道他的看法。

张悠游正努力搅拌着两杯星冰乐，想把两杯的味道综合一下，用墨绿色的吸管，卷着白色的奶油，往嘴里送，似乎完全没听见南萧的话一般。

“阿喂！老大，你听没听见啊？”南萧无奈地追问道。

“你觉得呢？”张悠游嘴角覆盖着白白的一层，反问道。似乎每个故作高深的人，都很喜欢用这句话反问着对方，然后装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这我怎么知道啊？”

“不知道就对了。”张悠游点点头，“因为我也不知道。”

……

“老大，我能打死你吗？”南萧认真地说道。

“你想回去吗？”

“呃……”这个问题，南萧回答不了。

“你觉得沈恩飞怎么样？”不等南萧回答，张悠游又接着问道。

“什么怎么样？”这话题跳跃得让南萧有些手足无措。

“就是这小子有没有前途？在演戏这条路上，有没有可能走得很远。你作为一个前辈，对他有什么评价？”

“啊？”这又是一个南萧回答不了的问题……脑内拼命地呼唤萧琪，却依然没有什么反应。这种时候，是不是应该说好话？人情上，貌似应该是这样吧。“挺……挺好的吧。应该……会有前途的……吧。”

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结尾还加上一个有气无力的“吧”，怎么听，都不像是真心实意地在夸人。张悠游眯着眼睛，一脸“你是认真的吗?”的表情。

“我很看好他。”张悠游很认真的说道，认真自信地仿佛陈述着一个真理。“他拥有着不断往上走，从而登顶的条件和欲望。我这双眼睛不会错的，做经纪人几十年，让我这么有感觉和自信的，他是第二个。第一个就是那个苏语仑。”

“……听说苏语仑是你吃饭喝醉以后，在学校门口随便拉的？”南萧回想着之前洛秦川说的八卦。

“怎么感觉你今天很不会聊天？”

“对不起，您继续说……”

“这次的事件，对他来说，可大可小。简单来说，可以完全没有任何影响，但也可能会发酵到让他永远当不了演员的地步。而处于我的立场而言，我希望能保他下来，处理好这些事情，然后激励他去努力。”

“那是肯定的啊。作为朋友，也希望他能够继续下去啊。”南萧点头表示赞同，同时也很奇怪，这么显而易见的事，张悠游为什么要说的那么郑重其事。

张悠游没有立刻搭腔，而是搅拌着两杯星冰乐，刚才这么会对话的时间，他已经成功消灭掉了一杯。他将两边剩下的部分又倒到了一杯里。

“而这件事可大可小的主动权，就掌握在苏氏影业那边。”

“也就是看他们会不会追究沈恩飞的责任？是不是可以和程凉生去求个情？张总，你和程凉生的关系不是很好吗？师徒关系哎。”南萧想着想着，突然觉得这事很简单啊。

张悠游摇摇头，“这事，程凉生也做不了主。得看苏语仑的想法。”

呃……按照洛秦川的说法，苏语仑和张悠游可是有过节的。南萧想着想着，又耷拉下了脸，感觉问题突然就严峻了。

看着面部表情不断变化的南萧，张悠游都觉得有些好笑，“你最近不太对劲啊，角色上身啊，这么天真无邪的。”

“那苏语仑那边，怎么办呢？”南萧抓了抓头，说道。

“苏语仑那边，我昨天去谈过了。苏氏影业那边，愿意不对沈恩飞的行为进行追究，并会利用他们的媒体资源，将这件事的事态压到最小，还会给到我们公司一笔钱。”

“……张总，是沈恩飞打了程凉生吧。听你这说法，我怎么觉得沈恩飞才是受害人啊。”

张悠游摆摆手，示意南萧缓一缓。“但苏语仑那边有一个硬性条件，这个条件如果我们不接受，之前的承诺一律不作数。”

南萧听到这里，就有点懂张悠游一开始的意思了，迟疑地说道，“他们要签回……我？”

“对。”

“这不公平。”南萧本能的说道。

“不公平？”

“这个逻辑太诡异了，让我有种，我是你们两人合约里的牺牲品似的。沈恩飞是我的徒弟，我自然希望他能够继续在这条路上走下去。对于星策传媒，我们公司也是，还能获得一笔资金去发展。那边的条件太优厚了。优厚到有点难以拒绝。所以，这两层关系放在这里，萧琪……我似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选择余地吧。”

“对。”张悠游回答的异常干脆。

“你是不是已经和苏语仑达成协议了？”南萧有些严厉地质问道。

“并没有，我和他不同，我才没那么利益。我明确表示了，要首先过问你自己的意见。你愿不愿意签回去？只不过，如果这个协议达不成，很有可能这件事情就会闹得很大。不说沈恩飞的职业道路可能就此中断了，这部戏一样会收到牵连，对你也不是什么好事。”

不……你们并没有本质上的不同。

南萧这句话没有说出口，他现在很生气，但又不能立刻发作，只能沉下了脸。在张悠游和苏语仑眼里，萧琪自己的意见，似乎已经并不重要了。

“我确实没得选择，是吗？”萧琪的声音从脑内传了过来，透着疲惫。

“要不要直接回绝了？”南萧小心翼翼向萧琪问道。

“算了，我一直都没有太多的选择机会，不是吗？无论是家庭，还是工作。留给我的选择从来都是没有的。何必呢？”

南萧听着萧琪的话，皱着眉，眼神锐利地盯着张悠游。

“让我考虑下。”

丢下这句话后，南萧就离开了星巴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