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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婉婷复活
当温代静的背影消失在我的视线后,我没有离开,而是一直站在楼梯口,等待着她办完手续出来。
毕竟,这样一个时刻,我等待了四个多月,好不容易能够偶然邂逅她,说什么都不会离开了,必须见上她一面,和她好好聊聊,将自己心中长期深埋的感情告诉她,让她知道我的心意。
这样一个时刻,虽然我急切渴盼着到来,然而,真要将心中的话说出口,我仍旧有些担心,想得也非常多,甚至显得有些过于紧张,手心手背乃至全身都因紧张而直冒汗。
大概等了半个多小时,她才缓缓地从教室里走了出来。她见我仍旧没有离开,便开口说道:
“你还没有走啊?”
“我等你……”
由于刚才的犹豫和徘徊,我紧张得有些说不出话来,只说了一半便沉默了起来。
“那走吧……”
她也只是简单地说道,便从我身旁走过。
于是,我们俩沉默不语地走出了教学楼,又沉默地在校园里走着。
这种感觉,让我突然想到上次和她在江边一起散步时的情景。不知为什么,我的眼睛不知觉地有些湿润了起来,仿佛在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一切都有些太过戏剧,太过让人难以置信,真有种恍若隔世的别样感觉。
我们一直走到校园内的池塘边,便彼此在旁边的石凳上坐了下来。
如今的我们,差不多都已十六岁,已经到了青春萌动的时期。这样一个时期,是最为多情、也是最为脆弱的时期,而且在这样一个时期,会经历很多青春时期不得不经历的事情。这是必经的道路,有时不管怎样竭力躲避,都会防不胜防地陷入青春的骚动时期。
时隔近两年,当我又一次坐在温代静身旁时,感觉比两年前更加微妙,也更加敏感,真是举手投足之间便会让人思绪良多,百感交集!我们彼此坐了大概有十来分钟,都静默不语,各自将目光投向旁边,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行人,陷入各自的沉思与感怀之中。
“你也考入这所学校了?……是因为我的缘故吗?”
温代静首先打破沉默,开口说道,然后望向我。
不过,她说话的声音似乎显得比之前更加丰富和复杂,而且显得凝重和沧桑,又有点平静如水,如同一杯白开水需要细细品味才能知晓其中的真味。
“上次你说过会来这里就读,所以我通过自己的努力也考上了这里……”
我老实交代自己来这里的初衷,并不想有任何的隐瞒。
“这样啊……”她没有再多说什么,便沉默了起来。
我们彼此又一次沉默了好久,仿佛又一次陷入对往事的追忆之中,追忆那不愿触及的伤痛往事。
“那次你被汪海燕她们打了……还好吗?”
我终于鼓足勇气说出自己想问及的问题,希望能够知道当时发生的真相。尽管这种真相不用追问都已经清楚,但是我仍旧想知道她自那次之后发生的情况,不得已触碰到这个她可能永远不愿提及的伤疤。
听了我的问话,过了一会儿,她才显得有些凝重地说道:
“那次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被对方教训了一顿,消了消她们的气而已,没什么的。”
“你后来去了哪里?我在你小区门口呆了很长一段时间,却始终都没有发现你的任何踪迹。”
“我在家里躺了几天,由于我的受伤,便延迟了搬到省城来的打算。之后,我便回了老家,在那里疗养了一段时间,很快伤势便痊愈了。而且,趁家里清幽而静谧的环境,又多呆了几天,才随同家人来到省城。”
“原来你回了老家啊……”
听了温代静的话,我又想到自己曾经回到家乡去找寻她时的情景,便不禁感慨道。
这种失之交臂真是太过戏剧性了,一切都是我不知晓她家的缘故。如果当初我知道她家的具体位置,那么就可以找到她了;但是,我偏偏又在这样一个小小的细节上失误了,从而使得在那段痛苦的日子没能够见上她一面。
“是啊,在老家养伤的这段时间,我想了许多,而且又对之前的种种经历进行了反思。我想到自己小学时曾经被人毒打,导致我受伤住院,甚至还差点被毁了容;想到自己为了不再受人欺负,开始通过习武来摆脱被人欺负的命运;又想到自己成为学校大姐大后的种种霸道和嚣张,以为凭借自己的实力和自己拥有的势力便可以不再被人欺负,便可以拥有一切……然而,我终究还是错了,原来这一切都不能改变些什么,反而让我变得越来越脱离自我,变得越来越不真实,变得越来越憎恨我自己……”
温代静不停地说着,仿佛对自己所经历的一切都想得很透彻,有种曾经沧海难为水的情怀。
“对不起!……上次要不是你为了救我,就不会被人毒打,也不会害你再次受伤,我真的对不起你!”
听了她的种种遭遇,我的内心真是悲痛至极,便发自肺腑地向她道歉道,希望能够得到她的原谅。
“其实,这也不关你的事,即便我不是为了救你,他们同样也是不会饶过我的,毕竟我和他们之间的仇怨并非只是由你一个人引起的。其实,他们早就非常痛恨我了,只是一直没有下手的机会而已,我知道这一天早晚会来,高处的确不胜寒啊!这是至理名言,也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她说道,仿佛早已深知其中的真味似的,给人一种悟道之人突然顿悟的透彻之感。
不过,这种深刻的顿悟,不禁让我再次对她由衷的倾慕,真愿意为了她赴汤蹈火,万死不辞!而且,像她这个年纪,能够有如此顿悟,真是不得不让人心痛和怜惜啊!
“要不是你多次出手救我,你也不会得罪江浩,还是我不好,都怪我当时太懦弱,太无能!”
听到她说并没有责怪我的意思,我反而对自己更加痛恨起来,便不停地责备自己道。她越是宽恕我,我就越是憎恶自己,对自己的一切都感到不太满意。
“你也不要太过责怪自己,这一切早晚都是会发生的,即便不是由于你,该发生的同样不能避免!”她望了望空中,轻松自在地说道,一点没有埋怨我的意思。
听了她这带有某种彻悟似的话语,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真是无言以对,便沉默了起来。
不过,很快,我便打破了这种沉默,开口说道:
“我感觉你好像变了,变得不太像之前学校众所周知的温代静了!”
“经历上次被江浩和汪海燕联合的毒打之后,我发现这种所谓的争斗其实根本就毫无意义。即便你的拳头再硬,即便你的势力再强,都会有更硬的拳头来将你打倒,也会有更强的势力来将你击败。没有永远的霸王,没有永远的强者,也没有永远的胜利,一切都只是暂时的,如同过眼云烟一般!”
她的话越来越让我捉摸不透,也越来越显得高深莫测。
如果不是我亲耳听见,很难让人相信这些深刻的话语是出自我旁边这样一个只有十六岁的美丽少女之口。这些话真是让我更加自愧不如,也让我更加无言以对,仿佛我永远只是在跟随着她的步伐前进,永远只是在步她的后尘,而她也永远赶在前面,如同一位智者一般,在向我传授着自己的经验教训和金玉良言。
“那你还会不会做回从前的温代静?”
我提出了一个多少显得有些弱智的问题,不过尽管显得不太明智,但是我仍旧希望知晓她到底会走怎样的道路。
“应该不会了,温代静的岁月已经结束,在被江浩和汪海燕毒打之后,也或者可以说在我离开之前生活过的地方之后,就已经彻底结束了。现在坐在你面前的是一个崭新的我,或者也可以说是一个最为真实的我,一个曾经被自己遗忘,以为彻底死掉的我。”她捋了捋自己飘逸的秀发,云淡风轻地说道。
“这么说……之前的温婉婷又重新复活了?”我高兴地问道,显得有些欣喜若狂。
“在我回老家静养的这段时间,温婉婷就已经复活了,而且这个我才是最真实的我,不是随波逐流、跟随大众的可怜虫,而是一个真真实实、独一无二的本真自我。”
听了她的话,我的心显得更加狂喜,整颗心都在不停地砰砰直跳着,几乎快由于过分的兴奋而迸裂出来。
温婉婷,从小便是我心中的一个梦,一个在我无忧岁月最真实的美梦,曾经伴我度过最难忘、最快乐的时光。然而,这个梦曾经被破灭过无数次,也被遗忘过无数次;不过,当我亲耳听到身旁的她说出温婉婷已经复活的话之后,这个被岁月尘封的美梦仿佛再次破土重出,重新来到了我的真实生活,而且是那么真切,如同温婉婷就真实地坐在我的身旁一般。
“听你这么说,我也为你感到开心,毕竟我也觉得温婉婷才是最本真的你,一个我从小便熟悉的你。”
极度的兴奋之后,我竭力克制自己过于激动的心情,兴高采烈地说道。
“嗯,经历过这次的生死挣扎之后,我更加深刻地明白,有时候苦难和挫折并不是一件坏事,反而能够带给人最为宝贵的财富,正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温婉婷平和地说道,给人一种幡然醒悟的透彻之感。
“或许,人生本来就是这样吧,必须经历一些事情才会改变!而要想获得真正翻天覆地的裂变,有时就必须经历更加深重的苦难。”
对于温婉婷的话语,我也竭力表示赞同道,毕竟在那段时间我也有过相同的经历和感受,才会使我变成现在的我。
“就是这样的道理!”温婉婷不禁莞尔地笑道,转过头来望了我一眼。
这一个微笑,能够再次在她的脸上绽放,真的是太珍贵了,是她经历万般痛苦后才好不容易得来的,真是太来之不易了!
这个微笑,是多么鼓舞人心,多么令人振奋不已,多么令人神魂颠倒啊!就仿佛再次回到了那些美好的岁月,让我为之迷醉倾倒。这是一种快乐而幸福的迷醉,让人可以顿时忘却人世间一切的不幸和苦难!
为了这样一个微笑,即便让我再次舍身相救,我也一定会义不容辞,而且心甘情愿,奋不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