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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楔子
太和殿上,蟠龙藻井华贵异常,繁复的圆井叠入八角井中,突雕蟠龙垂首衔珠,明珠的光芒便颗颗映入下头的七十二根沥粉金漆滚龙柱。
白玉阶下,一名大臣匍匐在地。
“老佛爷,今接米利坚圣路易斯万国博览会之邀,奏请天朝参展。”他顿了一下,微不可见地看了眼头顶,叩首解释道,“所谓‘万国博览会’,即是米利坚人举办的一种集会,受邀各国均可携本国特产、工匠、技艺等,展示于众多西洋国面前,圣路易斯即是举办之所在。不知老佛爷意下如何?”
蟠龙宝座旁架一珠帘,珍珠颗颗浑圆,细密遮住了后头的景象,只有模模糊糊的人形显露出来。那人坐姿庄重,说话时也不曾挪动分毫,一开口,是苍老的女人声色,却透着一股威严。
“‘万国’?天朝自古万国来朝,如今却沦落到千里迢迢去那米利坚,是什么道理?”
另外一名大臣出列叩拜道:“那米利坚既然有万国参展,天朝若是断然拒绝,群龙无首,这桩展会只怕是要耽搁。而今米利坚和大清的关系正日益密切,上回他们的使臣还有意将洋枪火炮进贡给天朝。”
“哦?”珠帘后的声音透出一丝兴趣。
那大臣赶紧继续道:“天朝若是能赏赐给米利坚这样的荣耀,他们必当感恩戴德,竭尽全力地为天朝出谋献策。米利坚的实力不容小觑,若是能交好米利坚,那帮洋鬼子必不敢继续在境内为祸。”
另一列,一名身穿麒麟补子的武官急不可耐地走出来,叩拜道:“老佛爷,此事还应当深思熟虑。现下四方军饷吃紧,赔款一笔笔尚未有着落,哪里还有余钱?且微臣听闻,米利坚往返皆需月余,还要携带珍宝前往,势必要耗费巨资,这说不定是那帮西洋鬼子的计谋,想消耗大清的国力!”
“老佛爷,目光当放长远。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如果能有米利坚的洋枪火炮加持,即便是军饷再减去一成,咱们也不用再吃西洋鬼子的亏!”
几人争执不下,珠帘旁站的太监忽然侧身,对着珠帘内小声道:“老佛爷,奴才近来听说,米利坚有一种菊,花开有银盆大,且有五色,甚是神奇。”
“当真?五色菊花,那可是带了佛性的,你不可胡说。”
“奴才不敢欺瞒老佛爷,若是近来有人去米利坚,奴才便叫人捎带回来几盆。”
珠帘里忽然伸出一只女人的手。几人纷纷噤了声,大殿上霎时间一派清净。
这双手保养得极为妥当,手背白皙,肌肤细腻,指尖的雕镂精细的金丝护甲镶嵌南珠,极近华贵之能。从晃动的珠帘里,偶偶能瞥见一隙马蹄袖口,细密的银丝交叠出精致水纹,水纹之上,则是波浪翻滚的浪涛,又立有如意祥云、仙芝瑞草,俗称“海水江涯”,取“一统山河”和“万世升平”之意。
那双手抬起一根手指,并着金丝护甲,缓缓往上扬了扬。
“宣:擢溥伦主持一切赴会事宜,拨款五十万两白银,扬我大清国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