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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喜轿
我的身体逐渐恢复了知觉。
“嘶”的倒抽一口凉气,后脑好痛。随手一摸,脑袋上被缠了几圈绷带,还有云南白药那熟悉的药味,手上黏糊糊的,拿回眼前细看,原来是血。
从床上坐起看看四周,发觉自己身处一间简陋的房中,大部分空间被堆叠的柴火占据,房里只有一床一桌一椅。这床也硬得硌人,只垫了一床薄薄的烂棉絮,床板经年的黑色污垢与木板本身都融为一体,散发出一种阴冷潮湿的霉味。
我心下一阵恶心翻滚,连忙翻身下床,冲出房门,见屋檐下摆着只水桶,冲过去就是一阵呕吐。
吐了半天,却什么也吐不出来,肠胃里倒舒服了些。
抬头看天,一片漆黑,也不知道是晚上几点了。
这里似乎是一栋楼房的一楼,我试探着走了出去。
其余的房间比刚才那间房更好些,象是大户人家的佣人房,有些房间上了锁,有些房间就那么敞开的。
相同的是,所有的房间都没有人,四周静悄悄的,让我连找个人问路的机会都没有。
正有些犯愁,忽然听到一阵喜乐的声音。是我们家乡这边传统的喜调,唢呐喇叭闹腾得很。
虽然有些奇怪谁家晚上办喜事,却也高兴终于能有人问一问,便循声透过窗户朝那个方向看去。
今夜正逢月圆,光如白昼,透过影影倬倬的树影,我看见了这队有些奇怪的人。
俱着喜庆的红衣,只是质地硬硬的挺在身上,让他们似乎连动作行进间都有些僵硬。无论是乐手、喜婆还是轿夫,脸上都涂了白粉,还打了两圈可笑的胭脂红圆,土气得不得了的妆容。
队列分左右两行,六名乐手,后面跟着四名轿夫抬着花轿,花轿前还有一人撑着一把大伞,花轿左右各有两名丫头提着又大又明亮的琉璃灯。
被那明亮的灯笼光一照,她们脸上的表情更让人觉得诡异了,我原本还觉着有些好笑,看仔细了些心底就涌起一阵寒意来。
这些人都是面无表情。
这时,轿子的窗帘忽然被人从里面掀起一角,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但那只手——
是透明的。
是女子细小纤长的手指形状,轻轻拈着窗帘的一角。但透过那只手,可以清晰的看见窗帘上富贵花卉的彩绣图样……
我不由自主的注视着花轿里面,黑暗的深处似乎有双眼睛朝这边看过来。
我被吓得一缩躲在墙壁后面。
乐声渐渐远去。
我晃晃头,还是晕沉沉的。刚才,或许是脑部受伤后出现的幻觉吧。现在最要紧的,还是先找人问问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
我深呼吸几次,鼓足勇气,走出这栋大楼,跟着前面的乐声寻去。
这里似乎是一处很大的庄园,一重又一重的院门,可奇怪的是,一路行来都没看见别人。
没办法,我只得加快脚步,想追上前面的花轿队伍问问。
那队伍一转,又进了一道院门。
我跟着进去,迎面突然吹来一阵暖风。
大门口里面摆了两只巨大的油桶,里面似乎烧过些什么东西,还有几根长竹篾没被烧尽叉在外头。
虽然有些疑惑,但我的注意力迅速被院子里灯火辉煌、人声鼎沸的热闹情形吸引。
原来是因为人都集中在这里办喜事,所以前面才看不到人的啊。
院子外面的黑暗寂静仿佛是另一个空间,听到面前这繁扰的俗世红尘之声,我终于松了口气。
走近那处大厅,里面左右摆着两长排方桌,高朋满座,说笑声不断。下人们如流水一般来往服侍,举止行动有礼,退下宴席方敢迈开双腿跑着做事。
大门口有一对五十多岁的夫妻在迎接客人,不断的拱手笑迎,我猜度他们应该是办喜事的主家,只是此时事忙也不方便打扰,便从旁悄悄进门,打算随便找位客人问问。
我正四下张望想寻个面善持重的人开口,身后忽然觉得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