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待的过程当中，千树开始想熏风了。

她自己也是没有想到的。

没有想到左不过一天不到的时间，她就那么想熏风了。

昨天上午才和熏风分开，本来约好了今天一起来的，但是昨晚熏风说吕笙有点事情，他必须要去一趟。

千树是知道熏风的，倘若只是一些无聊小事，他是不可能爽自己的约的，肯定是吕笙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一开始还挺担心吕笙的，但现在，她完完全全的在想熏风了。

想着想着，千树的鼻子竟然酸了。

千树赶紧用手背揉了揉眼睛，用手指揩去眼泪，然后笑着自己的莫名其妙。

突然，不远处的一个身影让千树抽离了这种情绪，她眨了眨眼睛，让自己的视线清晰一点。

可来往的人总是挡住她的视线，她一边拍着照，一边挪动了脚步，向那个身影走去。

那个人进了厕所，千树也跟了进去，但里面几乎全是人，也没有看见那人了，她便退出了厕所，在外面等待着。

千树将刚才照的照片中稍微清晰一点发给了桑梓。

“你看这是谁？”

“李默歌。”桑梓立马回复了过来。

“果真是她！”

千树激动得差点叫了出来。

“你真的确定吗？如果我拍错人了，得罪了对方，就怪你哦。”

“虽然化了妆，但我刚才听见她的声音。”

“你要干什么？”

桑梓一下子发来两条消息。

“穿成这样，肯定要拍下来啊，如果以后她对我不客气，我当然也不会对她客气啊，还以为我像之前那样好欺负吗？”千树忿忿地将消息发了过去，“好了，不打扰你了，我要继续盯着她了。”

千树关了微信窗口，打开相机做好准备。

和李默歌一起出来的还有两个女生，她们cos的都是阴阳师里的角色。虽然挺意外会在漫展碰到李默歌，但更让千树意外的是，李默歌cos的居然是吸血姬，她本以为李默歌会是那种cos萤草或者山兔的小可爱，没想到她这么重口味。

如果学校的师生知道了她穿成这样，那会怎么样呢？

千树在心里笑着。

*

默歌一直在猜测那个男人是谁，导致晚上失眠很晚才睡着。一大早，默歌被电话吵醒，是大学时代社团的朋友，电话的目的是向默歌借衣服。

无奈，默歌只能早早地起了床，收拾了东西，出了门。

本来一开始的打算是下午再去的，下午直接去见E神大大，因为默歌莫名的有点心累，什么都不想动，什么也不想干。

默歌坐在轻轨上，看着窗台的风景，她的情绪总是毫无预兆，自己也发现了这一点，发现了，却无能为力，无法改变，这才是最大的痛苦。

默歌重重地叹了口气，快要控制不住掉眼泪的时候，朋友的电话又来了。

“快了快了，还有一个站，你稍微等一下哦。”

“没关系没关系，我打电话不是来催你的，你慢慢来，不好意思哦，我坐的公交，堵在路上了，估计你要等我一会儿了。”

“哦哦，好的，没问题，你慢慢来，拜拜。”

眼泪被憋了回去，默歌习惯用笑面对别人，哪怕只是通过电话，她也希望对方听到的是带着笑意的话语。

其实这个朋友算不上关系特别好，只是大学四年同一个社团，毕业后偶尔在网上聊几句，连面都没再见过。

好在对方是个自来熟，所以默歌不担心这次见面后会找不到话题而尴尬，相反，在这通电话结束后，她竟然有点期待见面了。

刚出轻轨站，默歌就被前方的一群人吸去了目光。

那一群人大概有六七人，只有一个女生，准确的说，默歌是在看那个女生。

好像是万清秋。

默歌和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近得默歌都能看见那些男生手臂上的纹身。

其实默歌对纹身没有偏见，但这群人的言语和状态，让默歌断定，他们绝对不是什么好学生，或许不是学生也说不定。

小混混吧。

女生在和那些男生打闹，默歌刚走过他们时，看见了女生的正面，真的是万清秋。

默歌的脚步放慢了，她在犹豫要不要叫万清秋。

她知道万清秋是讨厌自己的，害怕自己的做法起了相反的效果。

但，当听到他们嚎着要去飙车什么的，默歌立即转身，径直地向万清秋走去。

“万清秋。”

默歌声音让他们安静了下来，万清秋在看到声音来源是默歌后，表情立即变了。

万清秋装作不认识的样子。

“万清秋，你过来一下。”默歌想要拉走万清秋，可万清秋一缩手，躲开了。

“干嘛？你谁啊？”

“我谁啊？”默歌是想到万清秋对她不会有好脸色，但没想到她会装不认识。

“你朋友？”其中一个男生问着万清秋。

“我都在问她是谁了，还我朋友？有点智商没有？”万清秋戏谑道，同时笑着看着默歌，一脸“你管不着”的得意笑容。

默歌没有再说什么，再次拉住万清秋的手，想要带走她。

“放手啊！”万清秋甩开默歌。

“别这样啊，这么可爱的女生，和我们一起玩呗。”一个男生走到默歌身边，“之前不认识，现在就认识了呀。”

默歌躲过了男生想要搭在她肩上的手，同时，因为注意力转移，万清秋也摆脱了她。

万清秋拉着那个男生离开，“她可没有看上去那么可爱。”然后转头对默歌说道，“在学校你都管不到我，还想在校外管我吗？”说罢，又是得意的笑。

他们有说有笑地离开了，默歌看着万清秋的背影，一边祈祷她不要出什么大乱子，一边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悲伤。

还是学生的时候，班上也有一两个所谓的“不良少年”，每次看见班主任苦口婆心的劝说被当做耳旁风，她就会对班主任产生同情。明明是对对方好，对方却不领情，现在的默歌算是深切体会到了这种无助了。

等了大概二十分钟左右，朋友来了。

朋友因为社团有cosplay的比赛，急需阴阳师莹草的服装，可是在来这座城市的时候，行李被延误了，正在她着急的时候想到了默歌，所幸默歌正好有这套衣服。

上午的比赛很顺利，中午的时候，朋友硬是要让默歌尝试吸血姬的妆容，于是，在朋友的软硬兼施下，默歌第一次尝试这种风格的装扮。

一开始默歌还有点不好意思，但想着反正画成这个样子也没有谁认识，也就无所谓了，放开了玩儿。

下午默歌玩儿得很嗨，去见了E神大大，要了签名，拍了合照，晚上和朋友一起去吃火锅，直到快11点才分开。

这个时间点的轻轨很空，默歌所在的车厢只有她一个人，她抬眼望去，其他车厢也就三三两两的人。每次坐这么空的轻轨时，默歌就会想起千寻为了救白龙，去找钱婆婆而坐上火车的场景与画面，仿佛自己坐的就是那辆火车。

出了轻轨站，快到小广场的时候，她竟然听到了歌声。

那个男生一直都是唱到这么晚吗？

默歌等着红绿灯，小广场那里基本没有什么人了，男生一个人站在那个位置，抱着吉他，唱着歌，对面没有一个停留的人。

十月的风是冷的，默歌拉了拉衣袖，目光一直停留在男生身上，虽然她根本看不清，却觉得那是一副非常美的画面。

高瘦的男生站在月光之下，唱着一个人的歌，落叶因风贴着地面旋转，像是在为歌声起舞。

之前一定有很多很多人驻足欣赏吧，像平时一样。

热闹之后的冷清，真的是最寂寞的呢。

默歌回忆了一下今天一天，白天有多兴奋快乐，现在就有多落寞孤单。

“月亮喜欢太阳的温暖，于是偷了太阳的光，每夜每夜的抱着光，独自悲伤。”

男生唱的这首歌，默歌没有听过，但她听清楚了这句歌词，她很喜欢，喜欢得落下了眼泪。

如果默歌能够在画面之外，她一定会很喜欢这幅画面。

天空是孤单的月，地面闪着冷冷的路灯光，一个男生抱着吉他忘情地唱，一个女生在对面伤心地哭，男生唱着自己的故事，女生哭着自己的情绪。

默歌回到家时，还在抽泣着，她也是没有想到自己竟会突然情绪失控，居然会在一个陌生人面前哭得那么歇斯底里。

她的心里突然很慌。

她赶紧丢了手上的包，跑进卧室翻着药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