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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夜间浅粉护眼青春

第8章 离别之际

平静惬意的日子总若山涧溪水般奔流得轻快,虽已值深秋,却只微凉。

午后暖阳当空,白夏头枕着战风毛茸茸的肚皮躺在院中锦席上用枯草编东西玩,萧疏则静静地坐在一旁翻看置于玉桌的公文信笺。

过了一会儿,大功告成的白夏挥舞手中的物件忽然冲着萧疏‘汪汪汪’大叫了几声。萧疏只是很淡定地抬了抬眼,却惊得正在小憩的雪狼一个激灵一跃而起,将她掀了个懒驴打滚。

“啊!臭狼,你故意的是不是?”

见势不妙,战风秉持着‘好狼不吃眼前亏’的原则风驰电掣般逃之夭夭,待到白夏气急败坏爬起来,早已踪影全无。

“谁让你学狗叫吓到它了的?”萧疏见她悻悻然的狼狈,不由莞尔:“别追了,编的什么,拿来给我瞧瞧。”伸手接过草结的玩意儿,严肃了神态仔细端详。

白夏翘着大拇指对着自己的鼻子点啊点,满脸的得意忘形:“怎么样,我厉害吧?我心灵手巧吧?我编得栩栩如生很像吧?”

“嗯,像!”萧疏转了视线看向她,深以为然地连连点头:“尤其是那几声吠,最像!”

白夏很是反应了一下,才在他的眉眼弯弯里恍然大悟:“……你是说我像小狗?!”

萧疏大笑,其声朗朗,其神灼灼。不似惯有的云淡风清,而是灿若骄阳当空。

白夏歪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另一只手里拿着的书信,眼珠子一转:“家里出什么喜事了?”

萧疏并不意外她的敏锐,兴致很好地反问:“你能猜得出是什么事儿吗?“

“还能有什么,你们大楚皇室后继有人了呗!”

萧疏颔首,喜难自禁:“明年初夏,我萧家便将有添丁之喜。”

白夏一时嘴快,脱口而出:“又不姓萧……”

萧疏却毫不介意,仍是喜不自胜:“皇上本就是父亲的义子,他和妹妹的孩子虽不姓萧,倒也可算得上是我萧家的孙儿。如此一来,总算可以全了父母大人抱孙子的心愿,也终可了我一桩憾事。”

他笑得甚是开怀,白夏却觉得自己的面部肌肉有些发僵,沉默了少顷,方压下心中阻滞之感,继续问道:“那你是不是要回京瞧瞧?”

“外甥出世,我这个做舅舅的又岂能不在场?等到开春便启程。”萧疏将信仔细折好装起,轻叹低语:“真不知道,依妹妹那性子要如何做娘,恐怕,会比母亲有过之而无不及吧……”

想到日后大楚皇帝被妻儿逼得发疯崩溃的窘状,萧疏几乎要笑出声来。

而白夏则顿时对其妹生出了滔滔江水般的敬仰之情。

想想那六字真言,想想那催情春药,想想那为了探知儿子心意而使出的匪夷所思的彪悍手段……

趴着轮椅的扶手蹲下,白夏露出一脸的同情:“有这样的妹妹,你一定从小就被欺压的很可怜吧?”

“反正听母亲说,小的时候只要一看到平时上房揭瓦跟皮猴似的妹妹,摆出一副乖娃娃的模样,就知道我肯定又被她给害惨了。”忆起年少时光,萧疏略略侧偏的面上笑容满溢:“不过我这妹妹有个毛病,就是只许她欺负我,别人但凡动我一下,哪怕是天王老子她也定会不依不饶的为我报仇。记得有一次,一个当朝大员的儿子与我起了口角,争执间推搡了我几下,本来不过小事一桩,我并有没放在心上。结果妹妹事后不知从何得知,勃然大怒,竟冲上门去将那人打得月余下不了床。自那以后,半个京城的人见了我都会绕道走。”

“她其实对你很好嘛!”

“是啊,很好……”

萧疏像是又想起了什么,笑着轻轻一叹。

那日,两年出征一朝凯旋,兴高采烈当先跑到军营迎接他的萧怡,在看到他坐着轮椅之时的神情,他一辈子也忘不了。

记忆里自从懂事起便再未哭过的妹妹,那一刻,哭得像个孩子。

父亲、母亲、皇上还有诸位叔伯长辈相继到来,这么多人一起劝,都劝不住她的眼泪。

后来,还是他抚着妹妹的头发,悄悄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才终于让她重新坚强——

“你这样,让爹娘怎么办?”

爹娘没有落泪,甚至没有表现出太过激烈的情绪,但却一夜之间在原本乌黑的鬓边,添了几丝白发……

白夏见萧疏忽然现了怅惘之色,不知缘由,便轻轻晃了晃他的衣袖,小声问:“在想什么呢?”

萧疏回过神,很自然地抬手抚了抚她的发心:“没什么。哦对了,那位北齐小王爷在把整个坤城翻了个底朝天之后,已经于前日率部离开,向西疾行。”

“真的?可算是送走了这尊瘟神。”白夏没好气地撇了撇嘴:“他往西边去,我就朝东边跑。老天保佑,他最好一路去了西天再也不要回来!”

“……果然不愧是最毒妇人心呐!”

白夏沉默少顷,拍拍手站起身:“既然这样,我好像也差不多该是时候要告辞了。”

萧疏垂眸理了理没有半点褶皱的袖口,笑了笑,似是随口客套了一句:“你打算去哪儿?用不用我派人护送?”

白夏咧咧嘴:“不用不用,在这儿白吃白喝了这么久,已经很不好意思啦!”

萧疏仍垂着眼帘,淡淡道:“无需客气,各守承诺而已。”

“倒也是。你助我躲避追兵,我为你缄口不言,两清!”

萧疏勾了勾唇,未语。

白夏抬头看看湛蓝的天际,深吸一口气,语调里似乎有着刻意而为的轻快:“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憋了那么些日子都快发霉了,不如,咱们趁着今儿个天气不错,出去逛一逛好不好?”

“好。”萧疏抬眼,颔首,不曾犹豫。

出门不远即为闹市,两人便没有带随扈,弄得四妹很是幽怨。

白夏闷了好一段日子,此时兴致极为高昂,看到什么都觉得新鲜有趣,都要挤上前去瞧一瞧、看一看,而萧疏则笑盈盈地在一旁陪着。

一路行来,萧疏并未要白夏帮忙推轮椅,白夏也只顾自己蹦蹦跳跳地东张西望,但二人之间的距离却始终未远过三步。

也不知究竟是谁迁就了谁,抑或只是,某种不必言说的默契。

转了一圈,满载而归。

途经一处卖食材的铺子时,白夏又钻进去买了两包东西,出来后,得意洋洋地宣称:“待会儿让你见识见识我的看家本领,榛子酥!”

萧疏像是愣了愣,不过旋即便笑道:“那我就拭目以待喽!”

正想继续前行,忽闻一阵马蹄声,同时伴有惊叫连连。

只见一匹烈马自街角飞奔而来,行人纷纷狼狈躲避,本就热闹的集市顿时混乱不堪,眼见很有可能会出现伤情。

萧疏见状眉目一凛,现了几分怒气。

随手拈起膝上袋中的一粒果仁,扬手间,但闻骏马短促悲鸣,前蹄猛地一弯,生生止住了奔势。

马上之人显然功夫不弱,猝不及防被甩出,竟在空中翻了个跟头拧了下腰,稳稳落地。原是个劲装打扮的精壮大汉,虎目在乱糟糟的人群中一扫,便准确落在静静端坐的萧疏身上,顿时浓眉倒竖,大步冲来喝问:“你做什么射老子的马?!”

萧疏神情冷肃:“闹市策马,你可知罪?”

“你算老几,敢问老子的罪?误了老子的事,赔上你多少条贱命都不够!”大汉越说越怒,索性挥鞭欲打。

萧疏薄唇一抿,轻轻哼了一声,仅以两指便将挟风而至的鞭子牢牢夹住。

那大汉虽知他身怀武功,但见其文文弱弱的模样又带了残疾,出手倒也却留了几分余地,不料竟被一招制住,当下恼羞成怒煞意上涌。然而暗自运功使了全力,竟依然无法进得分毫,不由难掩惊诧。

萧疏素来性情宽厚,在军中更是见惯了言语粗俗之辈,故而起初这大汉虽有不敬却也并没有太过介意。本只想略作训斥便作罢,却终是被其一而再的嚣张跋扈激出了怒意。

正欲发力震断鞭子顺便让对方受点小伤得点教训,目光无意一瞥,忽然发现原应待在身边的白夏不知何时没了人影。

按说,那丫头绝非胆小怕事之辈,不唯恐天下不乱火上浇油就已经很难得了……

心思电转,瞬间变了吞吐劲道的方式,一推一送,迫得大汉连人带鞭后退三步,随即朗声言道:“远来是客,不知不罪。想来,北齐的法度与我大楚有不尽相同之处。然则,既入楚境,便需守楚制,还望下不为例才好!阁下的马出了城,自会飞奔无碍,想来不会误了差事。”说罢,不卑不亢洒然揖手,发丝微动袍袖轻翻,虽温和含笑却威仪尽显:“慢走不送!”

大汉被他一语道破身份,顿时一惊,加之技不如人又无理在先,便也不再纠缠,干干脆脆转身就走,拉着跛了脚的坐骑迅速离去。

以谦逊有礼的微笑回应了围观百姓的赞叹和好奇,又待到人群慢慢散开后,萧疏方轻轻唤了句:“还不出来吗?”

一道浅绿色的身影应声自店铺的房顶飘然而落,白夏心有余悸地吐了吐舌头:“还好我闪得快。”

“那人你认识?”

“他是那个东方来的四大侍卫之一,武功相当的刚猛霸道,差不多也能跻身一流高手之列了。”说到这儿,白夏一脸崇拜的看着萧疏:“真是看不出,原来你的身手那么好啊!”

萧疏则未理会她的夸奖,只是微微蹙了眉沉吟:“线报上明明说,他们一行人已然全部离开此地,怎么会还有一个留了下来,且如此招摇过市?”

“那家伙本就诡计多端,狡猾得像只狐狸似的,要不然,我至于躲了他几千里还没躲掉吗?”

白夏边说边连连叹气,像是非常沮丧似的垮下了双肩,可怜兮兮地看着萧疏:“现在可怎么办呢?”

萧疏挑了挑眉梢,很有求知欲的反问:“什么怎么办?”

“我好像暂时又不能出门了。”

“那就……”萧疏转动轮椅当先起步,至三步外方淡淡地说了句:“不出呗!”

“好嘞!”

白夏歪了头笑,两颗小虎牙与两个小酒窝相映成趣

而只留给她挺拔背影的萧疏,亦不自觉的弯了眼角。

虽然暂时走不了,却不耽误下厨。

白夏将厨房里的人通通给赶了出去,闭门捣鼓好半天,终于乐颠颠端了堪称色香味俱全的成品,直奔萧疏的居所。

深秋的傍晚,悠然而静谧。

四妹下午的时候抓了战风去打猎,这会儿庭院里便只有萧疏一人。

白夏来时,他正在书房闭目养神。室内光线不足,尚未挑灯。直接窜到他的身边,晃着他的肩膀:“别睡了别睡了,快尝尝,还热着呢!”

萧疏睁开眼,在窗外透进的暮色中只见一碟细心摆放的精巧糕点,后面是一张急需表扬和肯定的娇俏容颜。遂笑了笑,撑着坐起一些,拈起一块咬了一小口,细细品味,慢慢点头:“不错,很好吃。”

“是吧?”白夏大乐:“别看我编东西不在行,可做吃的还是有一手的!”

“你所谓的一手,该不会是只有这一样拿得出手吧?”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有的时候人太聪明了的话会很讨厌?”

萧疏轻笑出声,像是被呛了一下,有些咳嗽,白夏便起身倒了茶水递给他,又随口问了句:“干吗不点灯?”

“节省油钱。”

“……火折子呢?”

“我刚刚就没找到,许是用完了吧?不能秉烛夜谈,摸黑尝酥也不错啊!”

白夏一边从屋角拖椅子一边道:“你就不怕我趁着月黑风高之时,对你做出些什么来?”

“……”

萧疏似乎只能以一通轻咳来做回应。

恰在此时,四妹喜滋滋地跑了进来:“公子,我们今天打了一头野豹……”语音猛地一变,几个箭步窜上前来,气沉丹田一声吼:“榛子?!”

白夏被他咋唬得一惊,本能觉得有异,忙凑上前去,在昏暗的光线中亦可见萧疏面色惨白,满头的冷汗滚滚而落。

“四妹我没事……不用大惊小怪的……”

“你只要一吃榛子就会胃痛难耐,为什么还……”四妹完全不理会萧疏的轻声宽慰,霍然回头瞪向白夏:“是不是你逼着公子吃的?”

白夏则像是被彻底吓住,愣在那儿没吭声。

萧疏见状,忙忍着疼抓住四妹的小臂,沉了面容:“你是想要先追究这些,还是先帮我去请大夫?”

四妹的国字脸一阵扭曲,络腮胡猛烈地抖动了几下,终是俯身抱起萧疏冲了出去。

白夏依然站在原地,看着只动了小半块的点心盘,牙关渐渐咬紧……

大夫来瞧了之后开了两剂药,四妹不放心别人,便自己跟去了药房。

萧疏的卧室内只有战风守着,静静的趴在床边,碧色的眼睛在黑暗的室内闪着警惕的幽幽冷光。

门响,有人缓步而入,高度警惕的雪狼却只是动了动耳朵,未作反应。

“你醒着么?”

“嗯。灯具都放在你左手边的案几上。”

“哟!现在不用省油钱也找得到火折子了?”嘲讽的声音伴着柔光亮起,映照着执盏者带着怒意的容颜:“萧诤言,你好啊你,利用我利用上瘾了是吧?!”

萧疏身披单袍倚床而坐,脸色唇色俱是若雪一般,轻轻叹了声,道了句:“对不起。”

“不敢当!”白夏定定地看着他,语速像是吃了火药般又快又急:“我过来就是跟你打个招呼,明天一早我便告辞了。今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两不相干!你不用来送我,更加不用担心我。反正我宁愿被那个神经病小王爷抓回去做王妃,也不要再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你……看着你……”咽下了几乎冲口而出的话,恨恨一跺脚:“否则,我真怕自己会忍不住对你做出些什么来!”

说完,一口吹熄了灯,飞速离去。

重陷黑暗的屋内只有雪狼的眼睛一闪一灭,良久,方有一声极轻极淡的笑,寂寂然寥寥然……

“战风,其实,我也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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