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来时，我的肚子已经瞒不住人。张耆多番请示是否要告之恒，我却一忍再忍。

恒还在禁中，日常虽托张耆送来二三口信，却一封书信都没有。想来他的处境并未因大婚有所改善。而我现下更是自保要紧，为了腹中孩子，我绝不会冒险做任何一丝惊动秦国夫人和宫中的事。

张耆自然不会为我以身犯险，但日常照料更显小心，离我临盆之日尚有三个多月，他便以为他三夫人安胎之名请了可靠的稳婆在家长住。只是有孕的三夫人依旧不改跋扈，将张耆的二夫人赶回了娘家。

诺儿心里还为处处被牵制的罗氏不平，一边缝制着冬衣，一边道，“我看她那泼辣劲头，八成生的是女儿。”。

我接道，“女儿也好，若真是女儿，于母亲才是更有利的，女儿贴心。”。

诺儿一诧，像是我说了莫名其妙的话，反道，“可若是儿子便是长子，将来或可继承小王爷的王位呢！”。

我蓦地由心一凉，瞪了一眼诺儿，还握着为孩子绣了半边荷花的肚兜道，“你这话在我面前说说罢了，出了这小楼，哪里都不能说，便是在张耆面前也不能露出半句。”。

诺儿已经懂得我五六分心思，见我郑重便不敢再提，自去看了看熏笼里的炭火，又推窗看了看外面的大雪，转头与我道，“这场雪下的真大，已经下了两日了，不知何时会停？”。

我也起身走到窗边去看，下面的荷塘结了冰，塘边的怪石上、枝桠上都覆满了雪，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整个院落都好像玉雕雪砌一般，虽然清寒，更显雅致，我不由赞道，“难怪古人爱雪，又说在雪里走路要轻着脚步，这样好的景致真不该让人去毁坏了。”。

诺儿也贪看了两眼，道，“以后，你若是得了个银雕粉堆的女儿，别人也会羡慕你的。”。

我笑着转回榻边，她关上窗户，将熏笼也抬到我脚边，我忽然想起一事来，忙问道， “你说今年冬冷的这样，那底下的莲花根会不会冻死？明年还开得出来吗？”。

诺儿道，“不碍的，这些莲花都是小王爷四处搜罗来的，看王府里的一年开得比一年好，我们这里也不会差。”。

我稍稍放心一些，两手撑着肩膀后仰在榻上，诺儿从下面打了热水来给我泡脚，我见她样样细致小心，又觉着自己无用起来，玩笑道，“我也真是被你惯得越来越娇贵了，从前我走多少路都不觉着累。这会还没动，腿上已经浮肿的不成样子。”。

诺儿抬头看我一眼，又给我捏一捏腿，心疼道，“你现在怎么比从前，一个人怀着身孕苦撑到现在，连院门都出不去一步，心里好坏都是自己熬着，这份难受不是谁都能扛下的。”。

“只要孩子平安就好，我怎样都是无谓的。”，我抚着肚子，腹中的孩子仿佛听得我们两说话，突突的动了两下。

诺儿见我肚子动了，兴奋道，“小公子真是聪明，这会就懂得回话了，将来保准是个人物。”。

我痴笑起来，“你方才还说若是我生个漂亮的女儿让人羡慕也好，怎么还是一个劲的叫他小公子？”。

诺儿只管自己得意，又痴痴的对着我的肚子说了许多话，我腹中的孩子仿佛真听得懂她说话似的，跟着调皮动换，他们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越说越高兴，直闹的我过了一更才能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