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樾眼里慢慢蓄起了泪。

昔日人人都不看好周梓绡，只道他年纪尚轻，哪怕到了云南，也不过落得跟父兄一样的下场，血染沙场；如今他打胜了仗，回了京，别人依旧是那般看他，仿佛一个个都盼着他出事……

就连他母亲，不也早早打算，趁着周梓绡在京里的时候早日给他娶了亲，以免周家真的绝了后么？

那他呢？他是如何想的？幼时他说了许多次，等长大了要娶她为妻，可还作数？

今晨才确定了自己对他的心思，姜樾心里满满的全是甜蜜——可如今现实的无奈摆在眼前，若是父母不愿，她一个女儿家，又该如何是好？

姜立只是兄长，说起妹妹的亲事，还是有些不便的。可他看到自小被全家人捧在手心里呵护的妹妹要掉泪的模样，到底不忍：“好了。如今考虑这些事情为时尚早，首要的便是要将你的伤养好。若是……若是你心思确属那边，在亲事上，我也会帮你。”

兄长温暖的手掌拍了拍她的头，姜樾虽心乱如麻，却仍被感动得哽咽起来：“大哥……”

姜立不禁笑道：“都是大姑娘了，怎么还动不动就要掉眼泪？”

说着他取过桌旁用来拭嘴的鲛绡，轻轻给妹妹擦了擦眼泪：“樾儿，你要知道，父亲母亲终究还是希望你过的好。你的心思如今我知道了，可母亲未必全然明白。她向来最是看重你的想法，若你真心愿意，母亲未必不肯。”

姜樾一时也想明白了，不禁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谁愿意了？大哥，你还不走么，等会儿就晚了。”

姜立哈哈笑道：“这丫头！难怪你二哥总说，你是个惯会过河拆桥的，今日我才算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时辰也不早了，我这就走了。”

说着起身要走，还把丫鬟们叫了过来：“小姐的汤凉了，去喊小厨房，热了重新端上来一份。”

姜樾心不在焉地吃完了一顿早饭，芷萱见状，服侍她净了手，笑道：“奴婢方才去看了大少爷说的秋千，正正对着绯园那一丛花墙，如今开得正好，小姐等下可要去看看？”

姜樾闻言，点了点头，又想起自己那几盆好不容易得来的兰草，问道：“周力上回送来的兰花，如今是谁照料着？”

芷萱道：“原是绯园里一个懂些花草的丫头看着的。说来也巧，奴婢昨日听说家里前些日子进了一个新来的小丫头，名唤听兰的，从前是后街巷子里善育兰花的秀才女儿，便要了她来绯园，专门侍奉小姐的兰花儿。”

“哦？那丫头怎么样？”

芷萱一边小心翼翼地扶着姜樾走路，一边回道：“看着是个伶俐的，说起兰花头头是道。小姐可要见见？我去唤她过来……”

姜樾本来是有些兴趣的，可心里到底有些繁乱，只摆手道：“罢了罢了，折腾她做什么呢？听你说还是个秀才家的女儿，也不知家里遭了何事，入了府给咱们家做丫头。以后莫要亏待了便是。”

芷萱点头应道：“小姐放心，咱家从来不是苛待下人的人家，多少人愿意来呢！委屈不了她。”

姜樾漫不经心地听她说话，走出屋门后，被春日的阳光暖暖地一照，心情渐渐也舒缓了下来。

还是要先养好了伤，否则若是连面都见不到，如何得知他对她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