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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淮宜城
陵光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只觉得浑身疼痛,忍不住呜咽起来。
她……居然哭了?胡尧整个人傻掉了,转头看向陵光,动了动唇,依然发不出声音。
他脑袋乱糟糟的,已经忘记了身体的疼痛,脑海中一个声音在问:她为什么要来!
“胡尧,胡尧!”陵光又胡乱的喊着:“胡尧你别死……”
又一波疼痛袭来,陵光再说不出话,只能低低呜咽着。她堂堂神君,何时受过这等罪!
胡尧微叹了口气,吃力的往她那边挪了挪,伸手环住她,努力开口道:“别哭了。”
陵光用手背抹了抹眼泪,四处看了看,发现两人身影不断坠落,下方是犹如火山的样子,似乎能将人魂魄燃尽。
陵光不禁害怕起来,她刚才若是看到这个,一定不会那么无惧的跑进来。
抬眸看向屏障外,孟章正用力敲打着屏障,其余几个老者用力摁着他也无济于事。
她总算是看清了,这两天无非是玉帝为他们下的局,一靠近诛仙台,身子便会被不由自主的吸进去,玉帝下旨所谓的赦免胡尧,只不过是为了让狐仙心甘情愿的不做抵抗的跳下诛仙台,同时洗清自己,至于她与胡尧被吸进诛仙台,那也就与玉帝无关了,谁知道堂堂玉帝居然做这等不齿之事。
不过,还好,还好孟章哥哥没有进来。
两人身子越来越下,直到屏障外界看不见,胡尧袖中的兽丹忽然间飞出,与其融为一体。
再接着,两人身影消失,只留下一片光影。
屏障之外,孟章大吼着,咆哮着,全然失了平日里淡然自若的气度:“玉帝!你这是何意?陵光是怎么回事?”
“如你所见,他们自己进去的。”玉帝收回眸光,懒懒的道:“既然陵光丫头与半妖要陪着狐仙一起死!朕拦也拦不住,杨戬,回宫!”
玉帝话落,他的身影便出现在轿撵上。
“末将领命!”二郎神君一声令下,众人便跟着玉帝离开。
屏障消失,原地只剩下孟章与几个老者。
孟章跪坐在地上,空洞的眼盯着诛仙台,整个人有些懵,
老者见自家少主失魂落魄的模样,顿时心疼:“少主,回去吧……”
孟章起身,踉跄着往诛仙台上走去,诛仙台已经关闭,深如无底的诛仙台如今仿佛井盖一般,方才还风华绝代的人儿,如今竟消失无影………
孟章呆愣着看了半晌,忽的一笑,笑容讥诮:“呵!果真是好计谋!”
昨日玉帝不让监兵和执名来,他不知是什么原因,也懒得问,不让青龙族人来,乐得清闲,只是这些长老们非得来,玉帝无法阻止,他们便来了,只是没想到……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他的计谋铺路。
是啊,凡事出必有因,只是自己太蠢没有想到罢了。
现在明白了,可是有什么用?他有一句话还未曾来得及给那女子说,她便不知到了何方。
长久麻木的心,有一丝莫名的情绪蔓延开来,这是他活了近三百年不曾有过的感受。他抬手捂住心口,这里空空的,仿佛最重要的东西失去了。
“少主……”
……
胡尧从诛仙台坠下,便与陵光分开,他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
身边有许多人,走向同一个方向,去往哪里不重要,主要是……自己没死?
跳下诛仙台不应该灰飞烟灭?
被人群挤着,胡尧只好往前走着。前面桥边有个老婆婆,手里捧着汤在发。看来这就是娘亲故事里的孟婆吧,相传喝了那个汤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奈何桥下忘川河,忘川河岸望乡台,望乡台边彼岸花,彼岸花旁三生石,三生石上摆渡人。
只是奈何桥上叹奈何,忘川河边看三生,摆渡人也渡不得自己,人生若是被算定,又有何意义。
胡尧四处看了看,发现有人有动物有魔兽……所有的生物大杂烩。
在这里,所有的生物都现了原形。
有长的凶恶的,有漂亮的,其中还有一个非常漂亮的火红色的像凤凰,却又不是凤凰的……嗯,魔兽吧。
胡尧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顶,发现耳朵消失了,不禁疑惑,自己如今算是人还是妖还是半妖呢?
没看到陵光,兴许她已经投胎转世了吧,不知她是否喝了那汤,忘记自己。
有很多想要偷偷将孟婆汤倒掉的人,但都被孟婆发现,他们只好喝下。
“孟婆一碗汤,可忘一切忧,了结一切绕。红尘轮回时,再没有锥心的痛和伤心的人。”
随着人群往前走,终于到了孟婆跟前,胡尧正想着应当怎么躲避开孟婆,便见孟婆看了自己一眼道:“您看这三生石上写着什么?”
胡尧狐疑的挑了挑眉,转头看向三生石。
“前世,隐世家族少主,前朝皇帝遗孤,因一女子放弃夺得天下之机。今世,狐仙与人类之子。”
这就完了……?
孟婆笑了一下道:“你命不该绝,随摆渡人去吧,他可渡你。”
“多谢!”胡尧道谢后,再次低头看向三生石,却见上面只剩下四个字:“早登彼岸!”
轻轻舒了口气,胡尧随着摆渡人上了船。
摆渡人撑着船笑问:“公子此去几何?”
胡尧正要回答,忽的顿住,这算是试探吗?胡尧顿了一下回答道:“不知。”
摆渡人又问:“可有羁绊?”
“无。”
此时船已过忘川,摆渡人停在岸边道:“公子走好。”
“多谢!”胡尧转身离去。
前世如何与他无关,来生如何他不在乎,且看今世。
一路皆有引路者,胡尧顺利出了冥界。
……
清晨一缕阳光照耀而来,胡尧睁开眼。
自己所处的地方是一片林子,他还不知这是哪里。
手臂撑着身子起身,浑身疼痛不已,胡尧低头,见自己身上有许多伤口,有的正渗着血。想来,大抵是诛仙台上留下的,不过都是些皮外伤,胡尧并不在意。
微微侧头,垂在肩上的头发是墨色,伸手到头顶,耳朵也消失了,胡尧挑眉,自己外貌应该是变成了人的模样吧,只不过体内还是有灵力涌动。
胡尧打量着四周,逐渐发现有些熟悉……这是他以前住过的淮宜城,后来他们一家到了乡下。
幸好,不是太远的地方,否则他真不该何去何从。
靠着树坐了一会儿,逐渐适应了身体的不适,他扶着树站起身,走出了林子。
此时正是初春,天气还有些凉,胡尧顺着道路往城门走去。
城门上挂着牌匾,果真是淮宜城。
胡尧吐了口气,衣袖下的手指一弹,手心多了一块玉牌,胡尧抬步走进。
一到城门口,便被官兵挡住,官兵打量着胡尧,他在淮宜城可没见过如此容貌的人,不,应该说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就连宫中之人,在他面前也失了颜色,但容貌不能当作进城的资本:“站住,什么人!”
胡尧抬手递出玉牌:“在下是胡家人,有劳大人通融一下。”
官兵端详着玉佩,他不认识面前的人,胡家他却是知道,二十多年前有一个容颜绝色的男子与一名女子入住于淮宜城,尽管他们的府邸没有牌匾,不过由于姓胡,所以大家都称其为胡府。
而胡家人出名不止于容貌出众世间少有,而且每逢天灾人祸时,他们都会开仓赈灾,而且还为一些贫苦人家看病,挽救了许多人的生命,所以淮宜城很敬重胡家。
一听是胡家人,且有玉牌为证,官兵顿时改了脸色,热情的道:“原来是胡家人,请问您是……”
“我是胡老爷的儿子。”胡尧道。
“原来是胡公子,那请问胡老爷如今在哪里?这么多年都没有音讯了,不知道老爷与夫人可还好?”官兵又问。
“我爹和我娘亲出了事。”胡尧道。
官兵看出胡尧不想多说,连忙道歉,然后道:“胡公子这一身伤也是如此吧?来人,护送胡公子回府,一定要照顾周到!”
“不用,我自己回去便可。”胡尧摇头拒绝,但官兵的盛情难却,胡尧便不再开口。
官兵专门为胡尧备了马车,胡尧无法拒绝,再加上自己旧伤未愈,又在诛仙台上添了新伤,身体确实不能逞强,只好坐了上去。
知道马车上这位是个贵人,马夫小心翼翼的赶着车,生怕得罪了他,一众官兵跟在马车周围保护着,路两旁行人皆是远远观望,互相猜测着马车上是哪位达官贵人。
微风吹动车帘,缝隙间让街上行人见了胡尧的容貌,更是引得一片尖叫,甚至有胆子大的,将鲜花扔进车厢里。
胡尧微微皱眉,不明白为何今日街上这么多女子。
一直在旁边观察着的一个官兵立即道:“今日是花朝节,而且城主夫人诞下千金,摆出百花宴,邀请全城少女,所以街上女子有些多,公子若是心烦,属下这就遣散她们!”
胡尧摇头:“不必。”
“是!”
落下帘幕,胡尧侧靠着软榻,浑身放松下来,不禁想起那个红衣女子,因为自己连累了她,不知道如今她可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