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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青梅
二人又闲聊了几句,令嫣然瞧着时辰差不多,便告别了沉挽香,重新向宫城而去。
从裴眠答应计划开始,令嫣然心中就隐隐有些不安的。等轿子一路到了宫门口,这些隐隐的不安就变成了现实。
宫城的禁军守卫不肯放她的马车进去。令嫣然原以为这几年她鲜少入宫,所以禁军不识。可当她打起轿帘,将玉牒和令牌递过去的时候,正门口的禁军看完之后,有恭恭敬敬还到了她手上,抱拳答道:“令小姐,皇后娘娘有令,今日中宫不见客。各宫的娘娘们只怕也没有这个福分。”
令嫣然自然不能答应,问道:“既然中宫和各位娘娘不能见客,那我要见皇上呢?”
那侍卫一时为难,顿了半刻,只回了一句:“还请令小姐不要为难小人。”就挡在门口,说什么也不让令嫣然进去。令嫣然请他们传个口信进去,竟然都没有人敢应声。令嫣然无奈,可又不愿就此回去几个人便僵持在好宫城门口。
许久之后,远远地宫门内走出个侍卫模样的少年,起初令嫣然只觉得眼熟,等少年走进了,令嫣然才认出来,原来是三皇子身边的岚山。看见岚山出来,令嫣然原本以为可以进去了。没想到却是来劝她回去的:
“令小姐有所不知,这不见外臣的旨意虽是皇后娘娘的懿旨,但过来颁旨的却是高公公。”
“高密!”令嫣然一听这话就明白了。高密是当今皇上身边的总管,不要说颁个懿旨,就算颁的是圣旨,那只怕得是颁给安平王的圣旨才劳动得了高密走上一遭。这所谓懿旨,只怕是皇上的意思。思及此处,令嫣然忙问:“什么时候?”
“半个时辰前,”岚山像是知道令嫣然要问什么似的,顿了顿,又补了一句,“裴小姐是一个时辰前入宫的,也就是裴小姐面圣后不久,皇后娘娘的懿旨就到了。”
虽然早知道这点儿心思只怕瞒不住谁,可被岚山这么轻易说出来,还是有些吃惊,冷冷地问道:“是他让你来劝我的?”
岚山的声音还是如往常一般:“殿下担心小姐。”
令嫣然皱了皱眉,语气好歹平缓了过来:“知道了。我这就回去了,请代我问殿下好。”
“是。”岚山一直等到令嫣然的轿子离开很远,才直起身来,他总算明白岚风为什么不来了。刚刚这位令小姐不过一句话,他已经整个手心里都是冷汗了。听闻令大小姐近年来醉心佛法,性子养的颇为平和,如果这样也算是性子平和,岚山实在不敢想象当年她叱咤战场的时候是个什么样子。
南书房。裴眠正跪在大殿之上请罪。允帝虽满脸地不耐,但好歹令嫣然之前的准备做的很到位,允帝虽不悦,听的却还算认真。
令嫣然打道回府的时候,裴眠正说到她与苏淮的初遇。
故事老套而简单,关于英雄救美。鉴于那个时候,苏淮和裴眠都还是牙都没长齐的孩子,我姑且说,是一个小子多给管闲事给十几年后的自己惹下桃花债的故事。故事说的是在裴十岁,苏淮十二岁那年,裴眠落水,被苏淮所救。
“臣女第一次见到苏公子是在八年前的一个年夜。冬日里夜长,天很早就黑了。臣女的妹妹当时还年幼,很早就由奶娘带下去休息了。臣女惦记着要送妹妹一个红绳祈福,便独自一个人偷偷里出去找了奶娘,在奶娘那里逗留了许久,等到家宴要开始了才又偷偷溜回去。父亲严格,臣女怕回去晚了惹父亲不高兴就绕过花园的假山和廊桥走近道回去,谁成想在桥上走了一半忽然听到好大一声尖叫,臣女胆怯一个不慎就滑落水中。大晚上全家人都在忙活守岁,一时间竟然没有人听到臣女的呼救。后来还是一个不大的少年跳入水中救了臣女。”
“臣女当时惊恐万分,连少年的面容都没有看清楚,刚被救上岸就逃走了。事后明白过来,才晓得那少年是救命恩人。可等臣女去找的时候,哪里还有人呢,只是在桥根的地方发现了一枚玉佩。珍藏起来,闲时常常拿在手中把玩。陛下您看,就是这一枚。这还多亏了嫣然妹妹,前几日臣女又拿着这枚玉佩看的时候,恰好被嫣然妹妹撞破了,臣女才晓得这枚玉佩竟然是苏公子的。”
“臣女前日里听闻苏公子为一风尘女子拒绝的裴家的婚事,臣女又是家中长女,只觉得受人侮辱,一时气愤才说出了‘苏家如今连陛下的旨意都不遵守,算得了什么忠臣良将,我看根本就是逆臣贼子’这样的话来。臣女也不知为何竟然传成了裴家状告苏家谋逆的传闻。”
“臣女,臣女今日来只为还苏公子和父亲一个清白,还请皇上明察。臣女不愿意嫁给苏公子,请皇上收回成命。”
“哦,既然你不愿意嫁给苏卿,那朕若是降罪于苏卿,对你岂不是更加有利?你毕竟是女儿家,被人当场拒绝已是不妥,如今又来这样一出,当真是为了苏卿连女儿家的名节都不要了?”
裴眠在叙述之中已然带了哭腔,如今允帝这一句问出来,更是泣不成声,就着跪立的姿势,重重地磕下头去,声音凄厉地说道:“臣女,臣女愿苏公子有情人终成眷属。求皇上成全。”
令嫣然正坐在马车上暗自咬牙。原计划是今日进了宫,而后还要寻个因由去天牢里劝一劝苏淮,让他到时候顺着话头说下去,或者干脆什么都不说,这事儿就算是有个了结。反正皇上要的是他的皇权,只要谋反不是真的,其他都好说。
现在看来,只怕她极有可能被裴眠摆了一道。皇宫进不去,天牢只怕就更进不去了。难道说裴眠最终还是选择了她父亲,这个倒是也可以理解,可若是如此,自己当时给她的玉佩已然足够她把自己送上公堂,又何必还跟自己演今天这一出戏。
难道说,除了离开裴家,她还想跟皇上求一些自己给不了她的东西?又或者有什么是可以告诉皇上但是不能告诉自己的?不能告诉自己!是了,只能是这个理由!令家与苏家交好,她裴眠是个外人。苏淮心系青荑,她裴眠是个外人。即便再裴家,以她尴尬的地位,只怕跟更像个外人。令嫣然不禁叹了口气,也是个可怜之人。这次她跟自己合作下了这么大的血本,不惜跟裴相闹翻,想多分一杯羹倒也不算什么。
只是她不该背着自己,令嫣然揉着脑袋,轻轻勾起嘴角。庆幸自己当时给了她那枚白玉佩作为回礼。裴眠,你要跟我耍心机,只怕还要再过些年。贪心不奇怪,但太贪心可不是什么好事。
原本她还可以等,可是骆家兄弟手中那份不知是真是假的证据逼得她不得不匆忙行事。事情虽没有每一条都按她的计划进行,但只要裴眠已经进宫面圣,他跟裴相维持了这么多年的面子工程肯定是维持不下去了。现在她唯一的出路就是依靠自己,或者嫁入苏家,依靠苏家的势力。所以,她不怕她反水,大不了自己吃个亏,对大局不会有任何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