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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兄弟
福贵家的见霍成峰捂着脸出门,这才掀了帘子。
“又给您气受了?”
老太太冷哼:“他倒是敢。我当初便说老三是个不争气的,都到了这把年纪,还没个正形。当初不让他娶沈氏,他吵着闹着不休,硬是娶了。可娶了又如何?还不是半年就纳了赵姨娘进门。沈氏没福气,没几年就去了。这回,我做主让他娶个喜欢的,还是能给他些助力。他便选了唐氏,这可不是我逼他。唐氏有银子,由会操持家事,我虽不喜欢她不通文墨,但做主母这块儿,可挑不出错来。你看看沈氏在时,三房一塌糊涂。唐氏才进门三个月,挺着个大肚子,便整顿的有条有理。
可惜啊,这唐氏也没福气。这回他倒是不肯娶了,好在我也不盼着他为霍家承袭香火,一院子的庶子庶女便够了。可他竟真的敢!”
福贵家的见她气得脸色通红,忙上前给她捋了捋胸口,又喂她喝了半盏温水。
“唐氏嫁人的情形,直到今日老奴都记得,那才是十里红妆,风光哇。”
“可不是……”老太太道:“唐氏一走,他便扒着小库房的钥匙不放,将唐氏与她娘家人为六丫头准备的嫁妆看管着。后来大丫头开始学着管理庶务,我便做主让她看管钥匙,也是听了府中谣传,说老三拿了继室的嫁妆换钱。可没想着,这对父女竟一个样儿,都惦记着嫁妆了。六丫头要一辈子留在府里也罢,可现在展家上门来敲打,想必是听了什么闲言碎语,他竟还妄想着瞒天过海,简直是要气死我了。”
“那可如何是好?”
“只能先照着单子填补上,补不上的只能给银子了。”复又骂:“我向来对大丫头不薄,没曾想她眼皮子竟然浅成这样,连继母和嫡妹妹的嫁妆都敢昧下。”
福贵家的不敢应声,只垂着头听她讲。
老太太将单子扫了眼,说道:“去把大丫头给我叫来,按理说我这个半截身子都入土的老东西也不该管她。可这次,她委实太不像话了。”
展瑜自下衙,便直接回了府。哪怕今日家人上霍家下聘,路上也没耽搁。都察院里,知道他今日行纳征礼,本是想要打趣,可看他冷着张脸,半点不见喜气,都歇了心思。
看来展怀瑾还是那个展怀瑾,便是成婚也不会改变什么。只可惜那位霍家小娘子,虽听说名声是不大好,模样生的却很俊俏。只是嫁了这莽汉,日子可不好过咯。
展瑜不管他人耳语,乃是他进来有一桩事颇为困扰。况六礼已交由家人,他便也未曾理会,更不知婚期将近。才进院子,便见一个穿着褐色裋褐,扎了条青腰带的背影抱着个巨大花盆正往游廊去。
便叫住:“道之又去买花了?”
那青年转过身来,露出张俊秀文弱的脸,正是展樘。
他一面笑着,一面将花盆放下。
“打坊捡盆芍药,说是烂根养不活,只收了花盆钱。我瞧着不错,就搬回来了。这花盆笨重,正想着不知如何搬运,兄长便现身了。”
“现身?我是精怪不成。”展瑜上前,倒也不曾帮他,只说:“天天装文弱,有意思?”
展樘搭手扇风,嗤的一声笑道:“外边儿人都当我是个文弱书生,那些个小娘子连说话都不敢太大声,唯恐一口气儿就把我吹散了。前些日子倒是有个胆大的姑娘拦着我,说心悦我。可惜姑娘是好姑娘,就是长得黑了点儿,瘦巴了点儿。”
敬国公展修竹膝下拢共只有一双儿子,一个女儿。大儿子名声不好,被外界当阎罗,二儿子却是君子端方,要不是府里有个镇宅兽,门槛都要被踏破了。又说展二郎相貌英俊,又天生文弱,更令人怜惜。还在书院,就小有名气,甚至有同学给他写了情信,希望能结一对契兄弟。只这帮子人并不知晓,展樘天生神力,才十岁便能举起府门外的石狮子,一拳能打死老虎。
展瑜就爱讥讽他,谁叫这人在外边儿总一副孱弱瘦鸡样,上回见他还是个叫个小姐用马车送回来。
“你要惦记姑娘,就让父亲给你赶快说门亲事,也省的被人惦记,连何伯都担心夜里有人翻墙进来,不小心给你打死摊了官司。”
展樘道:“兄长有心思担心我,倒是先挂念先自个儿。听说今个儿何伯去霍家下聘,怎么你竟是没去。”
展瑜微微一惊,低语:“竟是今日。”
展樘大为惊讶:“兄长竟然不知……”而后又忍不住笑说:“该不会兄长连嫂嫂生的什么模样也不清楚?哎呀,这可糟了。”
“我自然知道。”说罢,也不理展樘,径自从游廊那边进院子了。
展樘好似发现什么稀奇事,与那盆半死不活芍药说:“你瞧,兄长是不是红了耳朵?你要是会说话,就该回答我:看见了看见了。”
觉得可惜,展樘摇头:“我不该取笑兄长。要笑,就该当着他面嘲笑。”说着,竟抱起花盆,直接追上去。
展瑜走了一半,展樘故意来嘲笑。他微微挑眉,道:“怎么这么不稳重?说不定日后便要当叔叔了,还是一团孩子气。”
展樘却笑:“听说小嫂子才及笄不久,兄长就将人娶过门了,那不是更孩子气。”
展瑜心中却道:她哪里像个孩子,分明是个妖精……
展樘见兄长耳朵竟又红了,恨不得拍手叫好。唉,这等奇事就该大家都看看,也省的镇日里瞧着兄长那张冷脸,笑话都讲不出。
展瑜只当没听见这些话,见他抱着个花盆随意走,难免提点两句。
展樘一手抱着花盆,一面摆手:“兄长怎么还未成婚,就这样啰嗦。如今的小娘子可不喜罗里吧嗦,像个老头子似的儿郎。兄长这样,还怎么讨小嫂子喜欢。”
展瑜冷然,“我可不用讨她喜欢。”
心中却说:她那样欢喜我,每每见到,眼睛里都似含着笑。她年纪小,又是个哭包,等成婚后,定要好好待她,否则别人都要当我欺负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