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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夜间浅粉护眼青春

第30章 能便宜点吗医生?

“来,立和乖乖坐好,咱们先不玩好不好……对,拿着筷子,咱们吃饭了,”立和他娘刚从里屋出来,就看到曹英半蹲在立和旁边,把筷子放到他的手里,耐心十足地劝他吃饭。

不过立和对于眼前热气腾腾的米粥跟贴饼子完全没有兴趣,他拨了拨曹英的头发,然后凑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嘿嘿地笑了起来,“你好香啊!”

“香吧,”曹英像对待小孩子一样揉了揉赵立和额前的头发,“中午让妈用洗发膏给你洗洗头,保证你也一样香。”

曹英说着看向坐到桌前的立和他娘,赵立和也懵懵懂懂地跟着转头看过去,却很快面无表情地转了回去,低头开始往嘴里扒拉米粥。

立和他娘早就习惯了,赵立和在曹英面前一天能说上好几句话,咧着嘴傻乐更是常事儿,可到了他们老两口这儿,能给个笑模样都算是太阳打西边出来。她叹了口气,把篮子最底下的贴饼子拿出来放在赵立和的手边,自己拿了最上面那个凉透了的开始啃。

曹英没坐下吃饭,而是回屋把早就收拾好的包拎了出来,“妈,我临时去趟上海,之前的医生联系到了,不过还是要面对面聊一聊才知道具体情况,我估计一个礼拜就能回来。我爸那边,还是我表姑帮忙照顾着,应该没什么大事儿,您要是有空,过去看一看也行。”

她语速很快,边说还边看墙上的挂钟,脚下朝外走的小碎步就没停过,“耽误了点时间,火车快要赶不上了,妈,我就先走了。”

让曹英这么一搅和,立和他娘本来还不错的心情立马差到了极点,“好不容易挣点钱,还不够你造的呢!”

她这次都没等曹英出门,就没好气地心里话说了出来,唾沫星子和着饭渣子都快喷到曹英的脚后跟上了,“不是上个月才去了黑龙江吗?怎么又要去上海了?”

立和他娘盼着曹英能回嘴,这样她就能光明正大地跟曹英吵一架了,结果曹英脚步匆匆,半点停顿都没有,立和他娘这一拳又一如往常地打在棉花上,把自己憋得够呛。

赵建业从屋里出来正好听到了这句,他其实对曹英整天东跑西颠的也挺不满的,可这种时候就不能添柴加火了,“好了好了,你少说两句,英子也是孝顺,听说上海那个医生看脉管炎有一手,说不定这次去能有好消息。你也别甩脸子了,英子做得不错了,你看看咱们整个农场,有几个媳妇儿能做到英子这份儿上的,一个个在家里耀武扬威的,等着婆婆伺候。自从她嫁进来,别的不说,起码把立和照顾得不错,你都有空出去串门子了。”

“照顾自己男人不是应当应分的啊,”立和他娘没好气地怼了回去,“孝顺?都说‘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她倒好,嫁到咱们家都多少年了,还整天往自己家里跑。曹尚红也是个不懂事儿的,都不知道劝着点……还有他那个腿,多少医生都说了根本治不了,只能截肢,就是不听……”

她话还没说完,赵立和就气呼呼地把筷子拍在了桌子上,劲儿用得太大,顺带着把没喝完的半碗粥都给泼了。立和他娘赶忙紧张地扒拉他的衣裳,担心他给烫到了,结果赵立和理都不理她,双手抱臂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哎哟,我的祖宗哎,你让我看看你烫没烫着!”立和他娘急得不行,没奈何赵立和根本不配合,他一个大小伙子力气比起当妈的大了不知道多少,立和他娘扯了半天,结果什么都没看着。

“没事儿粥不热,烫不着他,你放心,”赵建业劝道。

“一大早这是怎么了?好生生的怎么发这么大的脾气?”立和他娘费解地看着儿子,想不出到底是哪儿让他不顺心了,“是不是昨天晚上没睡好,还是英子……”

“你可别再说英子了,”赵建业笑着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他呀,八成是听出你在说他媳妇儿的坏话,生气了!”

立和他娘目瞪口呆地看着赵建业,发现赵建业不是开玩笑后,哭笑不得地用手指戳了戳赵立和的额头,“好啊你,娶了媳妇忘了娘是不是!”

赵立和也不理他,低头扣着自己的手指甲上神。

曹英前前后后花了将近一年的时间,带着曹尚红的病例跟片子把全中国能跑得医院都跑遍了,能找的专家也都找完了,就连穷乡僻壤里那些故弄玄虚的神医都看了,可都没用。

别说是治病了,就连勉强控制着病情不进一步往下发展的,都没有一个。

其实见到上海这个医生的时候,她也没抱多大的希望。

这医生太年轻老,戴着个金丝边的眼睛,看起来也就三十岁刚出头的样子,比曹英见过的所有医生都年轻,谁都知道医生都是越老越值钱,他这么年轻会有办法吗?

“不想截肢?那这病情发现得有点晚了啊,”医生用蓝色的圆珠笔点了点片子腹部所在的位置,“你看腹部以下都已经没有明显血流了,病人的脚趾是不是已经发生坏疽溃烂了?最近的心电图有吗?”

“有,都有,”曹英赶忙把医生需要的资料放在他的面前,医生翻了翻,把圆珠笔插进医师袍的口袋,抬头看向曹英,“你运气不错,医院现在应该还有空床,带病人来办住院手续吧。”

“您是说这病您能治?”曹英有些不敢相信,到现在她还没遇到过一个愿意在不截肢情况下收治曹尚红的。

“闭塞性血栓性脉管炎是一种罕见的慢性病,我得跟你说实话,就病人现在这种情况,治愈基本没有可能,不过应该可以在保留患肢的前提下,控制着病症不再恶化下去,”年轻的医生说话非常直接,“你作为病人家属,应该知道脉管炎会给病人带来多大的痛苦,住院的话,我们起码可以尽量减少这种痛苦。”

曹英满心欢喜地想着曹尚红这下可有救了,可当她询问医生在这儿住院一个月要花多少钱的时候,得到的答案却让她的心都凉透了。

“家里人要是有公费医疗的话,能报一半,一个月差不多得一两百块钱吧。”

曹英怀疑自己听错了,一两百块钱?还是有公费医疗的前提下,也就是说她剩下的那点钱也都不够曹尚红住两个月的院。

“能便宜点吗医生?”曹英自己说这话都觉得好笑,这是医院不是地摊儿,哪有讨价还价的可能。

“这都是定好的价,没法商量,”医生掸了掸雪白医师袍的浮尘,站了起来,“这样你回去好好考虑考虑,不过要抓紧时间,再耽误下去,就只能截肢了。”

曹英马不停蹄地赶回家,就去跟赵建业借钱,借农场的钱。

结果赵建业翻出账本给曹英看,那上头居然是负数。曹英一想也对,现在都是包产到户了,大家都在忙着自己的事儿了,农场又没有自己的买卖,没钱才正常。

赵建业把账本给了曹英之后,又回了趟屋,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个手绢包,他当着曹英的面儿把手绢打开,里面是不厚的一沓钱,他一张没留地都推到了曹英面前。

“钱是不多,不过英子你先拿着,”赵建业看着憔悴的曹英,想要摸摸她的脸安慰她,又觉得这动作太亲密了,只好作罢,“别太着急了,有法儿治就好,钱总能凑出来的。”

盛夏天,吃了晚饭,农场的大人小孩都聚在路灯底下乘凉,男人们大都在下象棋,不过看棋的比下棋的多;女人们不是在借着光缝补衣裳,就是拿着蒲扇闲聊天,大家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

小李媳妇儿先按耐不住,用蒲扇捅了捅身边的人,“婶子,英子跟你们家借钱了没有?”

被她叫婶子的女人立马坐直了,鞋底子都不纳了,“怎么没借啊,跟我说多少都行,还说要给我算利息、打借条呢!”

“跟我也是这么说的,哎,婶子,你借给她多少?”

“我啊,一分钱都没借!”婶子算盘打得响着呢,“这钱借出去就是打水飘,就曹尚红那个身子骨,都花了多少钱也没用,就是个无底洞,我前两天看着他在外面晒太阳,那脸色……啧啧啧,黑得呀,我估计撑不了……”

旁边坐着的许菲菲听不下去了,“有你们这样的嘛,不借就不借,在这儿咒别人死,人家活得好好的,凭什么死啊,贫嘴薄舌的,你怎么不去死啊!”

“你这丫头怎么说话呢!”

“就这么跟你说话,你也只配听这种话,”许菲菲说完这句话扭头就走,留下自个儿没出五服的婶子在那儿气得脸色铁青,在旁边偷看的许世明发现自己闺女没吃亏,不动声色地把脸转了回来,继续当那个观棋多言的小人,“……你会不会下棋啊,别出車啊,赶紧别他马腿!”

“她……她这是怎么回事儿啊,怎么还向着曹英说话啊,她不是最看不惯曹英的嘛!”小李媳妇儿意外极了。

“谁知道这死丫头又抽什么风,没出门子的老姑娘脾气就是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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