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过来的时候，曹尚红刚吃了止疼药，躺在床上小声哎呦着，曹英拦在门口不让他们闯进去，“我爸睡了，你们有什么事儿就跟我说吧。”

“跟你说？跟你说得着嘛，我们找你爸商量正经事，你个小丫头片子别在这儿瞎搅合！”

几个人打心底里就没把曹英看在眼里，十几岁的姑娘家还想当家作主？真是可笑！他们推开曹英就进屋找曹尚红，谁也没想到李茂才这个老光棍想女人想疯了，看见曹英居然起了歹心，扛着她就扔到了里屋床上，顺手反锁上了房门，剩下的几个人直接看傻了。

曹英拼尽全力的挣扎在李茂才眼里也不过是欲拒还迎，压根就没往心里去，他把曹英压在床上，一边撕扯着自己的裤腰带，一边凑上去啃她的脸。直到曹英摸出压在枕头底下的剪子，对准他眼珠子扎过来的时候，他才知道曹英不是那些被他摸了一把就哭天抹泪、不知道怎么是好的姑娘家。

“哎呀，大侄女，你……你这是干什么呀！”

李茂才半提着裤子，心有余悸摸了把右脸。他脸颊上添了一道狭长的口子，虽然不深，血珠子却也咕噜咕噜地冒，李茂才心里明白要不是自己刚才躲得快，右眼珠子都不一定保得住了。

曹英死死地瞪着李茂才，一声不吭。

她抓着袄袖子用力擦着自己的脸颊跟脖子，那上面都是李茂才腥臭的口水，剪刀则被她死死攥在手心，剪尖儿直指对方，锋利的刃上沾染着猩红的血。

“咱们有话好好说，别动刀动枪的，多吓人啊！”李茂才边说边慢慢地往曹英面前挪。

“你别过来！”曹英厉声喝道，剪子也跟着一抖。

李茂才赶紧站住了，“好好好，我不过去、不过去行了吧……英子啊，其实当叔的就是跟你开个玩笑，我们过来呢，主要还是为了看看你爸，你说你爸伤得这么厉害，以后这开拖拉机也开不了了，你跟你弟弟以后可怎么办啊……本来想跟你商量商量的，既然你不方便，那我就先出去了。”

他说着居然真的转身往门外走，曹英听到插销拨动的声音，紧接着就听到李茂才一惊一乍地在那儿喊，“曹大哥，你怎么爬过来了！”

曹英心里一紧，他爸刚从医院回来没几天，医生千叮咛万嘱咐过不能乱动！她根本没想到李茂才是诈她，等的就是她心神不定的这一刻，他出其不意地回身，劈手就把曹英手里的剪刀夺过来，当啷一声给扔到了地上，然后一脚踢到了床底下。

“现在剪子没了，”他捏着曹英的肩膀，笑得异常猥琐，“我看你现在怎么办！”

“这都多长时间了，怎么连个小丫头片子都整治不了，真是有够丢人的！”

“你有本事你上啊，可惜你压根儿就没老李那个脑子，更没他那个胆儿！”

“都小点儿声行不行？我他妈什么都听不见了！”

几个老光棍姿态各异地趴在门边，表情猥琐地竖着耳朵听屋里的动静，一个个恨不得削尖了脑袋从门缝里钻进去。赵奕强赶过来的时候正巧看到这一幕，他怒不可遏地扯着其中一个的头发拽到眼前，狠狠地一记耳光扇在对方脸上，剩下的也三拳两脚地踹到了一边。

门被踹开的那一刻，李茂才仓皇地回头，结果还没看清来人，就被掐着脖子拖了出去，紧接着一通拳打脚踢。他开始的时候还骂骂咧咧的，可几拳下来就老实了，抱着头哭喊“我错了”、“别打了”，对方却跟聋了似的，一脚比一脚踹得狠，直到他瘫在地上一动不动，才停了起来。

李茂才还以为完事儿了，偷摸去看是谁揍的自己，他是打定主意以后报复的，可在看到赵奕强拎着砍刀过来的那一刻，吓得差点尿了裤子。他手脚并用地就要跑，却被赵奕强一脚踩在了肩胛骨上，整张脸直接埋进了泥里。

“看来你是真不打算说了？”赵奕强象征性地等了一会，也懒得再耽误工夫了，直接手起刀落，松开了李茂才。李茂才呕出嘴里的泥，尖着嗓子跟杀猪似的叫唤，抱着手在地上滚了好几圈，等他哆哆嗦嗦地把手举到眼前，才发现十根手指都老老实实地呆在该呆的地方，只是指根上一道极深的红印，这才反应过来赵奕强砍他时候用的是刀背。

赵奕强看都懒得看他一眼，随手把砍刀扔在了一边，“滚蛋，以后再让英子看见你们……”

“您放心……放心，我们再也不敢了！”那几个人反应还挺快，搀着李茂才连滚带爬地出了院子，鞋掉了都不敢回头捡。围着一圈看热闹的人当即哄堂大笑，站在人群里许世明却悻悻地哼了一声，“就这么完了，也太没意思了！”

许菲菲无语地转头瞪他，“爸，你说什么呢！没意思？那你觉得什么有意思，闹出人命就有意思了？”

“你怎么说话呢，没大没小！我是来看戏的，当然想看点有意思的，不行吗？”许世明不以为然地回道。

他声音大了点，让赵奕强听了个正着，赵奕强歪头看他，许世明立刻不自在地扭头，拽着许菲菲就要走，许菲菲却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走过来的赵奕强，满眼爱意，一步也不肯挪。

“许会计，怎么样，看得还尽兴吗？”

“奕强瞧你这话说的，多难听！那个……我……我吧，现在真的是很痛心啊，咱们农场居然能出这种事情，我马上就去找场长反应，要对李茂才这几个人严肃处理、绝不姑息！”

“那真是谢谢许会计了，”赵奕强像是才看到许菲菲，冲着她笑得痞气十足，“说起来菲菲是不是跟英子差不多大啊……”

“我告诉你赵奕强，你……你要是敢打菲菲的主意，我……我跟你没完！”

赵奕强懒得再搭理许世明，他冲着许菲菲挑了挑眉，转身进了屋，留下脸颊绯红的许菲菲跟气到跳脚的许世明。

“我又没吃亏，您哭什么呀！”曹英说这话的时候，曹尚红正靠着被褥枕头，大力捶打着自己的两条腿，哭得老泪纵横。曹英衣服已经收拾齐整了，只有头发还乱糟糟的，一贯黑亮整齐的麻花辫都炸着毛，不过她看起来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还在那儿劝曹尚红宽心呢！

可曹尚红就只顾着哭，一句话也不说，曹英叹了口气，拍了拍站在床边明显无所适从的曹彦平，“彦平你看着点爸，我回屋收拾一下。”

“好，姐，你放心……姐，你……你没事儿吧？”

曹彦平紧张地看着曹英，拽着她的碎花棉袄边不放手。他上个月的时候听人说，一队的一个小媳妇儿下地干活的时候，让李茂才摸了一把，结果又哭又闹还差点喝了农药，他怕他姐也走了这条路。

“我能有什么事儿，”曹英呼噜了一把曹彦平的头发，脸上总算有了点小模样，“今天多亏了你，晚上给你烤地瓜吃！”

赵奕强进屋的时候，曹尚红已经消停了不少，曹彦平刚喂他吃了药，他整个人都有点迷糊，看见赵奕强眼睛也是直勾勾的，倒是曹彦平，说到底还是个孩子，一见赵奕强，神采立马飞扬起来。

“赵大哥你刚才那两下可真厉害，什么时候教教我，我看以后谁还敢欺负我姐！”

“行啊，你姐呢？”赵奕强回头看了眼曹英那屋紧闭的房门。

“我姐回屋梳头去了，我帮你去喊她，”曹彦平说着就要去砸门，赵奕强赶紧给拦住了，“我自己去吧，你看着点你爸，有什么事儿喊我。”

赵奕强轻轻敲了两声门，结果屋里一点动静都没有，他等了等，又用力敲了几声，还是没人应。他一下子就有点慌了，心想着干脆破门而入吧，结果一推门才发现门根本就是虚掩着，曹英正坐在桌子前，面无表情地看着破碎镜子里的自己发呆。

屋子里还是一片狼藉，曹英就像是坐在废墟里。

“……还好吗？”他轻声问。

曹英却还是像被他从睡梦中惊醒一样，整个人猛地抖了一下，“……挺好的啊，”她看着走进来的赵奕强，声音比平时高了不少，“你那是什么表情，不就是扯坏了两颗扣子嘛，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说着站了起来，想要收拾屋子，却魂不守舍地不知道该从哪儿下手。

赵奕强先扶正了柜子，正要捡拾地上的碎玻璃，曹英也跟着凑了过来，想要一起捡，赵奕强劝她，“你别动了，我来就行。”

“我没事儿，我能行。”曹英话虽这么说，可赵奕强知道她还没缓过来，果然她没捡两块就伸着手往玻璃茬子上戳，赵奕强赶紧伸手拦，手掌一下子被碎玻璃划开了一道口子，血立刻就涌了出来。

赵奕强没当回事儿，曹英的脸却唰地就白了，她着急忙慌地拽过枕巾压在伤口上，可血根本止不住。

“一会儿就好了，别害怕。”赵奕强摸了摸她的眼底，曹英扭头躲开了他的手，眼泪却再也忍不住了，她一声也没出，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一滴滴砸在赵奕强受伤的手上。

赵奕强伸手把她搂进怀里，曹英抖得像个雷雨天没处躲的鹌鹑，赵奕强把鼻子埋在她的发心，一下一下婆娑着她的脊背，他说，“你放心，有我在，我保证以后没人敢欺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