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晏行面色一僵，收回了想要擦去她眼角泪痕的手。

他烦躁地坐到沙发上，顺手摸了根烟，也不点火只是叼在嘴里。

他还记得苏棠受不了烟味。

整个房间陷入死一般的沉寂，顾晏行不说话，苏棠就只是蜷缩在那里，眼神空洞盯着某一处。

片刻后，顾晏行抹了把脸，目光恳切地看着苏棠。

“对不起，我以为你是那种可以为了钱出卖身体的女人，所以一时情难自制，才……”

这还是他第一次用这么低三下四的口吻道歉。

可惜苏棠并不买账，她冷冷一笑，反问他，“你以为，你凭什么这样以为？”

凭他调查不周，主观臆断？

这样的话顾晏行怎么说得出口，他抿紧唇没有说话。

可是就算他不说，苏棠通过刚刚那通电话前后，他的变化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苏棠好累，不仅是身体上的累，更多的是心灵上的疲倦。

她站起来，居高临下地望着沙发上的顾晏行，“要继续吗？你们这种人，就算强迫良家妇女也不会受到任何法律责任的吧？”

顾晏行哑口无言，闭上眼睛等待苏棠的发泄。

不管是大吼大叫，抑或是扑过来打她，只要能让她好受一些就行。

但是苏棠很是冷静，她静静地看了他一眼，把目光收回。

她整理好身上凌乱的衣服，确认看不出任何被凌虐过的痕迹后，望了一眼紧缩的房门，冷声道，“钥匙呢？”

顾晏行从抽屉里翻出钥匙，递给她。

苏棠拿着钥匙走了两步，身后人突然站起来。

她听着动静快速转身，戒备地盯着他，浑身紧绷随时准备暴跳而起。

这让顾晏行不得不举起双手来消除她的戒备心。

“你没穿鞋。”

苏棠的目光顺着他的话看下去，这才意识到在两个人拉扯的过程中，脚上的鞋子不知道滚在了哪个角落。

她扫了一眼，目光所及的地方没有看到她的鞋子。

苏棠没有纠结这一点，打开门就要往外面走。

就算脚被划烂，她也不想再在这里多呆一秒。

苏棠就这么光着脚走在冰冷的长廊上，顾晏行靠在门口，望着她决绝的背影眼中尽是挣扎。

邢君站在电梯口守着，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想破脑袋都想不出，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么诡异的地步。

苏棠不带任何感情sè彩地瞥了他一眼，很快将目光移走，沉默地按下电梯按钮。

对于邢君出现在这里，她没有任何意外，毕竟是顾晏行手下最忠心的走狗。

反而是邢君，被她的眼神吓了一跳。

这个熟悉的眼神，让他想起一个已经死去的女人……

邢君克制住内心的不安，看向顾晏行。

在得到指示后，他乘坐另一部电梯，赶在苏棠之前来到一楼，在大厅里等着她。

不消片刻，苏棠从电梯里走出来，看都没看他一眼，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邢君道了声“得罪”，抱起苏棠走向停在外面的汽车。

苏棠没有挣扎，任由邢君把她塞进车里。

顾晏行在房间里坐立不安，他死死地盯着手机总觉得它下一秒就会响起来。

叮——

几乎是铃响的第一秒，顾晏行立刻按下接听键，他沉着声问，“怎么样，人送回去了？”

“送回去了，不过苏棠小姐看上去精神不太好。”

顾晏行苦笑一声，下一秒电话那头的话让他绷紧了神经。

“还有，苏棠小姐让我转告给您一句话。”

顾晏行的嗓子有些干，他欲盖弥彰地咳嗽了几声，问，“什么？”

“她说，‘你和我本来就不该认识，还请顾先生好自为之，放了她一马’。”

苏棠尽量不让自己去想那天晚上糟糕的经历，与上一世的遭遇相比，差点失去清白这种事简直不值一提。

不知道是不是那天留的话起效，苏棠再也没见过顾晏行。

她一直以来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放松，看上去一切都在往好的地方发展。

没过几天，老板娘告诉苏棠，家教那个兼职初审通过了，这周五需要她去对方家里实地操作一下，看看究竟教得怎么样。

“实地操作？”苏棠深吸一口气，“那我是不是得像老师一样备个课什么的。”

见她紧张兮兮的模样，老板娘扑哧一声笑得花枝乱颤。

“不用的，准备了也是白准备，到那里顺其自然就行。”

顺其自然……

苏棠点点头。

老板娘笑着笑着一拍脑门，“哟，瞧我这记性，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记跟你说了。这孩子是个单亲家庭，只有妈妈没有爸爸，所以你去了最好不要跟他提家庭的事。”

不提人伤心处嘛。

苏棠了然地点点头。

时间飞快，周五中午，苏棠就被老板娘催着往家教的地方赶。

因为现在是暑假，那孩子就住在郊区的别墅里消暑，从市区过去差不多得一两个小时。

苏棠地铁转出租，紧赶慢赶比约定的时间提前了半个小时来到这里。

她站在小区门口，客气地向门卫说明自己的来意，许是这家人打过招呼，她很轻易地就进了小区。

这是市里有名的别墅区，设计巧妙优雅，简单中透露着尊贵。

苏棠没工夫欣赏，嘴里默念着地址，四处寻找。

这一找就找了半个多小时。

半个小时后，苏棠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伸手按下门铃。

一个声音从门铃所在的位置响起，“你来晚了，我不喜欢不守时的人。”

因为找路的过程中苏棠注意到，这里每家每户都安装有门镜，所以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声音，也并没有表现过多的惊讶。

她微微一笑，不卑不亢地如实回答，“确实是我的错，我留的机动时间不足，我承认。这里太大了，我找了半个多小时才找到这里。”

既认了错，又说明了原因。

屋内的人思考了半响，几分钟后，苏棠面前的大门被缓缓打开。

她往里走了几步，一个佣人打扮的中年妇女从侧房走出来，热情地将她带到客厅。

客厅的冷气开得很足，一下子从外界的闷热进入这里，苏棠忍不住哆嗦了一身，伸手环抱住了裸露在外面的双臂。

在她的这个位置，只能看到沙发上露出的一个后脑勺。

见对方似乎并没有想要搭理她的意思，苏棠往前走了几步。

“你好，我是来面试家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