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姗一路上都在胡思乱想，但归根结底便只有一个结论，她不想死，更不想再死在京城这个地方。

前世她得憋屈窝囊，一把火就被烧没了。今生她只想活得更自在些，不再受人控制，不再被动。

“从刚才就一言不发，是在将军府被人给脸色了？”姜沉舟率先打破沉默，问道。

“她们知晓妾身是您的人，并不敢做些什么。只是妾身有一点没想明白。”

与其暗自懊恼，倒不如敞开了说。

姜沉舟：“你说。”

“大人是喜欢那陈大小姐吗？”连姗问着，悄悄望了一眼姜沉舟，果不其然，听到这话姜沉舟的脸色就变了。

“……为何问这个？”他连陈英玫的人都没见过，怎么会喜欢？

连姗以为他默认了，莫名地难过，“那夫君收了妾身进府的原因之一……可也是有陈大小姐的一份？”

这下，姜沉舟总算是听明白对方的意思了。

她是在害怕替代别人死去。

“那陈小姐可有你漂亮？”姜沉舟托着下巴，随后将车帘子打开，吹散一室的闷热，也好让人清醒些。

残阳照红了连姗的脸蛋，平添别样风情。

连姗答：“大人以为呢？”

其实连姗觉得自己已经很漂亮了，却不敢在姜沉舟面前造次，免得惹来一顿嘲讽。

姜沉舟如实答：“本督未见过那陈小姐，无从知晓她如何，但是就依现在，你是最漂亮的那一个。”

他笑了笑，“等扳倒李家之后，本督便送你回江南。对了，你弟弟的尸骨……”

“夫君？”她忽地着急起来，满眼的期待，“可是有什么下落？”

前世今生，自从被送入李府后她就再没见过连晟，后来才知他已死去，尸骨无处可寻，她原本是不再抱有期待的。

姜沉舟忽然弯了弯眼睛，“不知道算不算好消息，本督前几天抓到的探子里正好有一个知晓此事的。当初你被送入李府不久，你弟弟也跟着被送到西厂那边的场子，至于什么关在地牢，都是姓李的那家伙骗你的。”

“西厂？莫不是……”她想到什么，忽而瞪大了眼睛。

成太监……了么？

“太后寿辰，西厂为取得太后欢心，正缺人手建造百花庄。你也知道，你弟弟的才华……”

闻言，连姗不由得松了口气。

至于连晟的才华，便是机关之术。早年江南来过一个机关家的人，连家看此人饿得只剩骨头，便救济了他。养好身子之后便留下一本关于机关术的书便离开了，家中之人无人愿意详看，毕竟此中奥秘他们是用不到的。

倒是连晟很喜欢，从中学了许多功夫，不时能制造些小玩意儿。后来他会造的东西越来越多，连家家主怕惹来江湖人士，便让连晟藏拙，做个平凡人。

“后来呢？他……妾身只想知道，他可还在人世？”

姜沉舟沉吟片刻，“西厂那边是很看好他的，只不过有一天你弟弟逃了，据说是掉下悬崖……尸骨无存。”

听罢，连姗好不容易升起的喜悦又被狠狠地浇灭，她心里凉得厉害。

姜沉舟又说：“何必如此伤心，这对你来说应该是好消息才是。”

“既是掉下悬崖，哪里还有生还的余地？夫君，妾身如今是半点依仗都没有了。”连姗消沉下去，眼里没有半点希望的星子。

就算是早已料到结果，可若要再听一会儿，她仍然是难以接受。

“你可太小瞧机关术了，死里逃生对学过机关术的人来说是再简单不过的是。既然尸骨还没找到，你可不能这般任性地随便说人家死了。”姜沉舟摸了摸连姗的脑袋，语气不由得软下几分，“再说了，如今你是本督的人，本督便是你的依仗。”

他说得如此轻松，连姗简直不敢相信。

这话要是换个正常人，她或许就信了。可对方是姜沉舟，她便不敢信。

“多谢大人。”她撑起笑，至少姜沉舟又给了自己希望。

姜沉舟略一点头，接着说：“你弟弟本督会为你寻，你只肖好好替本督办事。”

连姗点点头。

这话曾经李厢桓也说过，说她只要好好听话，自然会保连晟无忧。可是李厢桓骗了自己……

姜沉舟看连姗一会儿皱眉沉思，便知道对方肯定是不信自己的。毕竟自己名声摆在那儿，有人会信自己才有鬼。

“其实你是不相信本督说的话的，对吧？”

“没有哦，妾身是信的。”

“哦……”

就这样，二人回到督府。

姜沉舟从宫里带回来些公务，所以回了东院，今夜他也不确定是否能够去青霏院，便没见连姗留门。

膳后，只有青涟在伺候连姗，青胥却不见了踪影。

“莫不是将军府里吃坏了肚子？”连姗疑惑地道。

青涟眼神有些躲闪，回道：“夫人便别多想了，青胥她脾胃一直不好，这种情况是常有的。”

连姗点点头，不去多想，“哎，从前我也是如此，娘亲养了许久方才好些。明日找个大夫给青胥瞧瞧吧，免得落了疾，日后难治。”

“奴婢替青胥多谢夫人。”

随后，连姗便找了几本书来看。从前她最爱看聊斋怪谈，总是能从哥哥的私藏中找到自己所爱，缠着哥哥多要几回，哥哥便给了。

只是如今，她却看不进去了。小苏公公送来的书都是女子闺中爱读的情爱杂谈，根本对不上她的胃口，她的视线逐渐被外头的雪给吸引过去。

“晟哥儿冬天时总是出冻疮，也不知如今可有好些。”

姜沉舟今日又燃起了她的希望，连晟或许还活着，还在这世间的某一个地方。或许，对方也正寻找着自己。

但是连姗又怕，怕连晟恨自己。

连家灭门之事，因自己而起。自己是罪恶的源头，如果当初痛快地跟了李淮止，那家里也不至于遭此横祸。

正想得出神，青胥忽然来报：“夫人，娥楉说想见见您。”

“让她进来吧。”

青胥退了出去，将娥楉领了进来。

“民女娥楉，见过夫人。今日一来，是来谢夫人的救命之恩的。”娥楉磕着头说。

“不必，只是举手之劳罢了。”连姗借机观察了一番娥楉，发现对方长相标志，的确很吸引人。

想到娥楉来得蹊跷，连姗没有要留的打算。“日后，你可有什么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