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自己猜得内存，娥楉应该会说……

“夫人大恩无以为报，既然夫人买下了我，我以后便夫人。我愿做牛做马，报答夫人大恩。”娥楉生怕她不答应似地，又连磕了几个头，“求求夫人收留我吧。”

连姗笑笑，又状似无奈地道：“我也想收留你，可是我身边的人已经够了，夫君身边又不喜女子伺候。再说了，做奴婢有什么好的？”

“报恩的方式有许多种，不一定要为奴为婢，你说是不是？”

娥楉一愣，没想到连姗会拒绝自己。她低头一刻，再抬起头时眼里已经蓄满泪水，“可是我若出了这府门，那李淮止还会再找上门来。那这般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求求夫人，再救我这一次吧，只要能让我留在你身边，做扫洒丫鬟我也愿意。”

说着，她呜呜地哭起来。仿佛只要连姗不答应，她便会一直哭下去。

连姗最怕人哭，一时间头疼得很。

“在夫人面前哭哭啼啼地，成何体统？若是再吵着夫人便把你扔出去。”青涟开腔，怒道。

娥楉被这一吓，咬咬唇只得忍着，一双浸了水的眼睛分外惹人怜爱。只怕男子看了都要忍不住软下心肠，可连姗不是男子，软不了心肠，只觉得哭声燥耳。

见她终于停下，连姗皱着的眉头方才松开些。她心中忽有一计，可以留下娥楉。

“留下你，也不是不可。你出了这府门，再被李淮止糟蹋了便是我的罪过了。”连姗揉了揉额角，随后起身说：“我去问问夫君的意思，看看能不能给你个职务。”

闻言，娥楉顿时喜笑颜开，忙着谢恩。

连姗勾勾嘴角，由青涟扶着出了门。

“夫人，如今大人在办公，这会儿过去会不会打扰到他？”青涟紧张地问。“要不，我们还是明日再过去吧？”

说着，她停下脚步。

可连姗却是继续走着，以为青涟是怕姜沉舟生气，连累到她，便说：“夫君在东院单独开了侧殿给我休息，我过去等着便是，不会打扰到他的。若他生气，也怪罪不到你。”

青涟忙又赶上，“奴婢……奴婢是怕大人伤害到夫人。”

闻言，连姗停下脚步。这会子，她终于察觉出什么来。

她又挑起笑，继续走着，“宫中的奴才都是像你这样的吗？”

“夫人？”青涟脸色白了白，“不，奴婢不敢。”

“你最好不敢。”

之后青涟便不再阻止连姗，默默搀扶着，一句话也不敢再说。

待连姗来到东院，走至姜沉舟的书房，便看到自己那“身体不适”的奴婢——青胥。

青胥跪在书房门口，身上落了一层雪，一直在发着抖。

见到连姗来，青胥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只得行礼：“见过夫人。”

连姗点点头，对青涟说：“你在此处侯着。”

说罢，她准备去往侧殿，可这时长空却突然叫住她：“夫人，大人料到你会过来，已经等你许久了。”说着，他看了眼青胥。

青胥忙将头低下去。

方才她来时，明明是说姜沉舟在忙，让她跪在外头等的。她咬咬牙，却不敢对姜沉舟生出怨言。

连姗进了书房，里头的小苏公公见她一来便识趣地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二人。

此时姜沉舟正站在窗前，身披一件棕色雪裘，看着外头结了冰的湖面不知在想什么。待连姗行了礼，他才转过身，不知是不是连姗的错觉，她总觉得姜沉舟的脸色比平常苍白了些。

平常的姜沉舟总是给人一种病态的感觉，好似随时都会病倒似的。可这会儿他脸上是一点儿血色都没有。

“你那丫鬟说是要告你的状。”姜沉舟耸耸肩，拨弄着炭盆中的碳火，空气又暖了几分。

连姗一会儿便觉得热了，索性脱了披风，坐到姜沉舟身边。状似疑惑：“夫君，那她到底是你的人，还是妾身的人？”

她猜测，是姜沉舟监视自己的。且一直是这样以为的，方才看见青胥跪在书房门口时，她是气的。

闻言，姜沉舟先笑了，“自然是你的，人都是内务府推荐的，本督只是领进来罢了。怎么，惹了你不痛快了？”

连姗想到刚才的事，便点点头，“是不痛快。她们没把妾身当主子，都不大听话，搞得妾身都以为宫里的奴才都是这样伺候人的呢。”

她绞着手帕，露出少有的娇态来。不自觉地，语气都带了点撒娇的感觉。

“人心，还需得自己抓，这一回本督不帮你。”姜沉舟笑着道，没有在外人面前的狠戾。

与弱小者相处时，他总是刻意带上伪装，让对方放松警惕，依附自己。

他喜欢这种被依附的感觉。

“妾身自己的人自己抓。”

听到不是姜沉舟的人，她莫名地放松下来。姜沉舟的话，她信了。

可就算她不信，也做不了什么，不是吗？

连姗又将话题引到正事上，“妾身打算将那娥楉放到身边，夫君觉得如何？”

“都依你，你不怕她是李厢桓的人？”

“就算她是，那又如何？她如今是在夫君的府上，一切尽在夫君掌握之中，那我又何必怕呢？”

这话无疑是取悦了姜沉舟，他勾了勾唇，点点头附和道：“是翻不出什么风浪。”

见姜沉舟赞同自己，连姗也跟着开心几分。

“对了，妾身还有一事要说。”

她和李淮止的事，还是要先在姜沉舟这里过一遍才好。省得日后出什么事，不知情的姜沉舟二话不说就一刀把她给劈了。

姜沉舟猜到几分，“你要做什么便放手做，只要能成功，本督不在乎你用什么手段。”

这让准备了一肚子腹稿的连姗噎了噎，要说的话也说不出来了。“妾身明白了。”

要说的都说完了，她也没理由再待着，便起身告退。

走了两步，她忍不住说：“夫君还是早些歇息为好，熬得晚了心也会跟着迷糊，若公事方面出现纰漏就不好了。”

她本着妾室的身份说了几句，也不指望姜沉舟会听。

姜沉舟会听女人的话吗？答案是肯定的。

不会。

不想姜沉舟听完她的话，看了看桌上还有半截手臂高的公文，又看了看她，随后点点头，“你说得对，再批下去本督会恨不得撕了那些递折子的。”

“回青霏院吧。”

“哎？”连姗惊讶不已，愣愣地看着姜沉舟。

他这是将她的话听进去了？

“如今路上肯定有积雪，夜路难行，不如还是宿在侧殿吧？”连姗提议，方才她来的那截路都没人扫雪，她走得甚是困难。

姜沉舟低头看了一眼，果真看到对方湿了的鞋袜。

他说：“正好长空和万里闲着，叫他们去通通路。侧殿有要给你的鹿皮靴，去换上吧。”

连姗依言，果真在侧殿找到一双保暖的鹿皮靴。旁边还有许多女子的首饰衣裳，皆是宫中样式，上等精致。

她看着喜欢，却还是放了回去。

再出侧殿，姜沉舟已经打着伞在等她了。他的目光落在靴子上，“合脚吗？”

“很合脚，也很暖和。多谢夫君。”

“福公公送来的，不合身的东西都让本督丢了，剩下的明天给你送来。走吧，回青霏院。”

听着他的话，连姗心生欢喜，不自觉地便与姜沉舟越靠越近。偶有路滑，她又抱着姜沉舟的手臂，心里便踏实许多。

她喜欢和这样的姜沉舟相处。连姗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