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上简衣，她带着忐忑来到卧房，姜沉舟已经坐在床边等了许久了。

“你过来。”他说，拿起一个小罐子。

罐子里头装着淡绿色的膏状体，散发着浓重的药味。

连姗咬咬牙，心跳越发快了些。她还未做过在对方面前脱衣服这种事，更别说让人触碰自己。

但她最后还是克服下来，一转身，一闭眼，露出满背的伤痕她。

姜沉舟眸色暗了几分，拿出药膏点在她的伤口处，手上动作一轻再轻，怕再弄痛对方。

他今日应该跟着去的，就算她再怎么恼他也无妨，至少不会让她出这样的事。

室内陷入沉默，连姗不知如何去打破这个沉默，心想姜沉舟肯定是生气了。他为她惹了太后，日后只怕越发难做。

“下次就不要再说爱慕李厢桓这种话了。”

姜沉舟率先打破沉默，声音粗哑。“你作为本督的女人，说出那种话实在……实在大逆不道。”

闻言，连姗奇怪地看了姜沉舟一眼，对方面无厉色，反而是带着少见又难得的温柔。

“妾身是骗他的，李府之中就有嬷嬷教过，说那种话能让人放松些警惕。”连姗解释说。

她总是知道姜沉舟生气的缘故了，就因为她说了那话吗？

那么这么说的话，他当时肯定将她和李厢桓的谈话从头到尾的都听了去。唯独这一句，让他十分生气。

也是，没有一个男人能忍受自己的女人对另一个男子说出那种话，就连连姗自己都不一定能接受姜沉舟说那种话。

她是，疯魔了吧？

姜沉舟心中了然，就算知道她是逢场作戏，可总是忍不住地火大焦躁。如今听她这一番解释，心中方才好受些许。

“那个嬷嬷，当真有两把刷子。”他意味不明地说。

连姗也跟着点点头，“妾身听下人说，那嬷嬷是伺候府里的一位夫人的，好像是什么贺阳夫人。”

“贺阳夫人？你确定没听错？”姜沉舟听到那名字，忽然一把将连姗拉近了些。

连姗被吓了一跳，点点头。“是贺阳夫人，府中总就她一个夫人，只是像来不在外人面前露面，很是神秘。”

“她现在可还在京中？”姜沉舟看起来似乎很在意这个贺阳夫人。

“在的，去年八月份她就从外出游回府，如今一直未再出去过。夫君，你认识她？”

连姗疑惑，看姜沉舟那模样，可不只是认识那么简单。

她想起府中传言，贺阳夫人风流浪荡，最喜勾引有妇之夫，且屡屡得手，叫那些原配恨得牙痒痒又无可奈何。贺阳夫人手底下男宠众多，姿色无一不同，叫人唾弃的同时又忍不住好奇。

姜沉舟却回想起那些灰色的往事，记忆中的女子涂着艳色寇丹，嘴唇猩红，让他难以忘记。

“本督沦落至此，皆因她而置。”他道，算是解释，某种冷色一片，“李厢桓和李淮止是她的帮凶，本督不会放过他们的。”

曾经要拜倒在他脚边称臣的人，居然敢将他踩在脚下，绝对不会原谅！

闻言，连姗从中听明白了什么。

姜沉舟要对付李家，绝不是因为政治立场不对这么简单。他的一开始的目的，就是冲着李家兄弟的命去的。

他要成为李家兄弟无论如何都拔不动的肉中刺，成为他们的噩梦。

还有，贺阳夫人。

当年侥幸被她逃过一劫，这一回他不会再心慈手软，也不会再犯那种傻。

“这些年，本督一直在寻她的消息。只是她藏得极好，本督屡屡失手。”姜沉舟说着，认真地看着连姗，“能否告诉我，你所知道的关于她的事”

连姗想了想，后点点。

贺阳夫人不在人前露面，所以有个特定居住的隐蔽居所，除了李厢桓兄弟，就只有她的男宠知道。

除了这个，她每年出行游玩都有一个不用经过城门的特殊路线，也是李厢桓为她特意制作的。这事儿她的男宠也知道，因为她出行都会带着男宠，然而只有知道了这条路线的男宠皆死无全尸。

贺阳夫人的男宠要多少有多少，她也不在乎那么一个两个，没了再找就是了。而李厢桓也有特殊的通道，给她弄到合心意的男宠。

了解到这些后，姜沉舟立刻去往东厂。

准备了许久，连姗终于等到了回江南的确切时间。她兴奋地都睡不着，满心的都是回到江南后要做的事。

离开江南已有三年多了，如今只怕物是人非，当年光景不再。

可就算如此，她还是充满憧憬。

姜沉舟虽不忍泼她冷水，却还是说：“回江南之前，本督要先告诉你一个消息。”

连姗顿了顿，放下手中的针线活。

“你弟弟之前却是曾经在江南出现过，本督叫东厂那老东西去了解了一番，只是知道你弟弟在江南这件事的人，可能不止咱们。”

不止他们？

这么说，连晟还有危险？

连姗有些急，“夫君这么怎么说？是还有其他人，也在找晟哥儿？”

“他是有在江南等人的打算，可是似乎是李家的人去找过他，他跑了。”他顿了顿，看了眼连姗的神色，“如今下落不明。不过应是安全的，毕竟李厢桓那边没有什么动静。”

“若是他再出什么事，我可如何跟泉下父母交代呀？”连姗想到此处，不禁泪流满面，内心愧疚更甚。

此事因她而起，若再保不住弟弟，她就真的无颜去面对黄泉之下的族亲了。

姜沉舟拿出面巾替她擦着眼泪，宽慰道：“咱们总会找到他的，如果他再出现，本督会一起护着他。不至于叫他落到坏人手中。”

如今没消息，已经算是个好消息了。

连姗担心对方再落入李厢桓手里，总是神思惶惶地，到了夜里也更加睡不着。

再担心也无用，她只能亲自去江南去一趟。

“夫人，今早奴婢出府买菜时有个乞丐托奴婢把这个交给夫人。他说要亲自交到夫人手上，还说什么在留春巷那边等着夫人。”

连姗正整理着东西，娥楉就拿着一个东西进来。

那是个用蓝色绸布包着的东西，连姗接过东西，便让娥楉下去。

打开一看，里头有张竹片，而竹片上的字她再熟悉不过：

我知道你弟弟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