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的，姜沉舟的兴致明显比以往都要高涨许多。连姗知道并不是因为那些赏赐，而是昨天他收到了人们的赞颂。

他表面上装得不在乎，可是嘴角越发柔和地笑意是骗不了人的。

听惯了人们的谩骂，内心也会坚强得感受不到疼，可是一旦有一点轻微的阳光照进，那内心的坚壳将会出现裂痕。

“夫君，今日可能捉住李厢桓的把柄？”饭桌上，连姗问。

她总是贪心，希望能一举把李厢桓给端了，好省去日后的麻烦。

姜沉舟缓缓道：“不急，除去张王两个家伙，相当于卸掉他两个钳子，日后他要再蛰人帕是不能了，蹦跶不了多久。”

而今日，他会把所有漂亮功夫都做足了。

“我相信夫君的。”连姗说着，给自己盛了碗汤，“我只是担心，昨天见到了贺阳夫人的肚子，我想起倾城，她说自己只能躲在阁楼之中，寸步难行。”

姜沉舟顿了顿，“那孩子是李淮止的？”

连姗摇摇头，“这个……没人知道，当天他和李厢桓都进过倾城的房间，出了那种事倾城不可能没醒来，除非有人对她做了什么，让她醒不过来。”

“本督会叫秦越留意她的，你不必担心。吃饭的时候不要想太多，对身子不好。”他宽慰道。

想到李府中还有姜沉舟的人，连姗心想自己可以不必这么担心，就放松许多。

早膳简单又美味，连姗吃得心满意足，府中下人的手艺越发好了。有时候一个馒头，也能叫她吃得津津有味。

不像在李府之时，她厌恶馒头却还是要硬塞下去，因为那是唯一可以填饱肚子的东西。

“大人，夫人不好啦！外头李相拿着圣旨，带着百姓说是要搜都督府呢！”小苏公公气喘吁吁地跑进来，路上鞋子都跑掉了一只，青梧拿着他掉了的鞋子，怎么也追不上这个家伙。

连姗闻言，顿时着急起来，“夫君怎么办？”

这府里头的东西都值钱得很，包括她经常去点的库房。

姜沉舟似乎早料到会如此，无所谓地耸耸肩：“怕什么，那些东西要么是先王赏的，要么是陛下和太后赏的，皆有名单造录在册。”

这些东西看着虽好，却都来自宫廷，路子干净，他根本没有在怕的。

他拉起连姗的手，一起往外头走去，他问：“昨日可有清点过？”

“妾身点过的，之后才被李厢桓的人给叫走。”连姗点点头，可内心不免紧张，手掌心出了层湿汗。

她不敢叫姜沉舟牵了，“夫君，手出汗了。”

“会冷。”他没放开，到达大门时，还能听到门外百姓的议论声，他眸色暗了暗。他笑着，却无和煦。

连姗看了他一眼，忽然不想放开他的手了。他的心在冷，在疼。

有人昨天能将你捧上天，今天也能将你摔在地上。虽然他早就明白这个道理，可是他却还是会感觉到疼。再如何强大，他也有一颗肉做的心。

他会像常人一样，渴望爱，渴望夸奖，渴望着人们提起他时，不再是那厌恶面孔。

可是这样的他，好像早就在成长的路上死去了一样。

直到最近，那感觉才回来。

可是疼痛，也接踵而至。

门口站着长安他们，左右两排都是府里的下人，井然有序。

“没有多出来什么东西，对吧？”姜沉舟忽然问。

连姗顿了一下，仔细回想片刻，摇了摇头，“府中的东西，妾身不会忘记的。不是府中的东西，妾身也不敢留。”

闻言，姜沉舟露出笑意，“不错。”

他似乎越来越喜欢她了，她认真又小心地样子，不知道为何这般吸引人。

“开门吧。”连姗吐出口浊气，神色坚定。

她紧紧地握住姜沉舟的手，希望对方不要再悲伤。

长安点点头，抬手让长空和万里开了门。

门外，李厢桓拿着圣旨站在前头，后头跟着福公公，还有一群宫廷将士，再后头就是看热闹的百姓。

见到开了门，百姓眼里透出兴奋。

连姗皱了皱眉，就听旁边的姜沉舟道：“终于轮到本督了，李大人，可要搜查仔细些。”

“这点就不劳烦姜费心，是大人自个儿搬出来，还是我亲自去搜呢？”李厢桓说着，一边走进都督府。

他看了眼二人牵着的手，连姗看着姜沉的神色温柔似水，像是满腔爱意都汇在了里头。

二人相貌出众，看着着实登对。后头有个百姓这么说。

姜沉舟嘴角扬了扬，对旁边的长安说：“长安，去吧库房里头的东西都搬来，一件都不许落下，再把名单也拿一分。”

而后，他又看向李厢桓：“等本督亲自将库房的东西搬出来，李大人再搜一遍也无妨。”

如此轻狂又自信满满，人群中唏嘘声一片。

那钟离风更是，恨不得上前给姜沉舟鼓掌。

李厢桓眸色暗淡，他今早特意去求了圣旨拖延时间，可不会这么轻易就让姜沉舟给逃脱了。

他一定会把这个祸乱朝纲，不知廉耻为何物的阉人，亲自送到监狱里去！

而李厢桓不知道的是，他也给姜沉舟制造了机会。

不一会儿，长安就带着家丁把库房里的东西都抬到了众人面前，大大小小的箱子，擦得干净，人群发出大小不一地呼声。

“这些都是宫中赏赐下来的，李大人可要亲自点点看？”姜沉舟拿起册子，伸向了李厢桓。

李厢桓眯了眯眼，“福公公，您是宫里的老人了，这可得麻烦你了。”

福公公闻言，也就接了册子，先王和江长宁赏过什么都是经他的手办的，他自然清楚得很。

而剩下的那些将士就去府中搜索，李厢桓站在屋檐阴影之下，面色冷峻，整个人透着生人勿近地气息。

福公公一个人忙不过来，就叫了连姗一起帮忙。他没有见过连姗，今日也要亲自试一试这个人。

“夫君，可以吗？”连姗看向姜沉舟。

姜沉舟点点头。“去吧，他人是好的。”

这话落到福公公耳朵里，他不满地嘀咕一声：“臭小子，老奴以前天天给你喂肉包子，你说我好不好？”

“福公公，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连姗没听清福公公的嘀咕，内心反而紧张起来。

“额……没事，夫人放心，老奴在说这字写得漂亮。”福公公转头就换上了一副笑容。

连姗松了口气，跟着福公公一起清点起来。

有福公公在身边，她也跟着安下心。姜沉舟说他是好人，那他就是好人。

一场清点下来，所有东西来路干净，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而去搜寻的将士也陆陆续续地回来了，没搜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李厢桓的眉头不自觉皱了皱，背着的手不自觉抠掉了后头柱子的一层皮。

他内心急躁不安。

“李大人，书房里发现一个可疑的盒子！”忽然一个将士拿着盒子跑过来。

众人面色一变，有惊有喜。

看到那盒子，福公公不自觉捏断了笔杆子。

姜沉舟和连姗对视一眼，眼中皆是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