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盒子就那样突然出现在姜沉舟的书房里，且所有人都没有发现。

这说明了什么？

大家都心知肚明，一改松懈姿态，神色严肃起来。

而李厢桓终于等来了他想要的，忽然化开笑容，春风拂面。

他拿过盒子，也不着急打开，“姜大人，这里头什么？”

姜沉舟也笑了笑，“里头是什么，李大人应该比本督更清楚才是呀。”

“哦？可这是姜大人府里头的东西，我怎么会知道呢？不过我看这个盒子，怎么会这么眼熟呢？”

他说着，将盒子掂了掂。

“这分明……是装玉玺的盒子呀！姜大人，你为何会有这种盒子？”他故作惊讶，声音放得很大。

人们听到玉玺，大惊失色，纷纷说着“阉人要造反”什么的。历史上不是没有发生过这种事，他们总是会相信的。

姜沉舟却故作镇定，“本督不懂李大人在说什么，那分明就是一个普通的盒子罢了。造反这么一大顶帽子扣下来，本督可承不住。”

那盒子是什么。他再清楚不过。

如今二人行事调转， 他总是处于不利的位置。

“哦？是不是普通的盒子，咱们问一问福公公好了。福公公，你说这可是盛放玉玺的盒子？”李厢桓转头，锐利含笑的目光落到福公公身上。

福公公愣了半晌，神色复杂地看了姜沉舟一眼，随后点点头。“是，是盛放玉玺的盒子。”

话音刚落，人群中就传来咒骂声。

连姗相信，如果此时他们手中有臭鸡蛋的话，肯定会丢姜沉舟一身。

可是那个盒子，怎么会出现在府中？

她左右看着府中那些人，是谁？

到底是谁，要这样做？

听着民众的呼声，李厢桓露出满意地笑容，“姜大人，你可还有要狡辩的话？”

姜沉舟锐眸为眯，笑意冷然，“李大人真是好本事。”

李厢桓托着盒子，神色崇敬：“这是上天的旨意，要诛了你。”

感谢上天！

他想。

“杀了他！杀了他！杀宦官！杀宦官！杀奸臣！杀奸臣！”

“杀奸臣，除宦官，替天行道！”

人群中爆发出一声声呐喊，声音高昂激进，像是千军万马，随时会踏进来踩碎他的尸骨。

“听到了姜沉舟，你是奸臣，杀了你是替天行道。”李厢桓面露得意，那清俊之气被冲散几分。

姜沉舟静静地听着民众的忽然，后头背着的手一直摩擦着掌心中的一颗珠子。那是连姗的珠串上掉下来的，有一颗染了太多血，他便自个儿收起来了。

鲜血与罪恶，注定了是要伴他左右的。

今生，他再不可能与光明为伍。

正想着，忽然一双手挽上他的胳膊，他对上连姗亮晶晶的眸子，听到她说：“无论做什么，我都陪着夫君。”

“傻媳妇。”他忽然笑了，眼眸微垂。

“来人，把府中人都押到天牢中去！”李厢桓下令。

百姓欢呼，如新春至。

福公公想要制止，却又什么都做不了。

“我陪着夫君。”连姗说，没有放开姜沉舟。

姜沉舟拍了拍她的肩背，他们怎么会分开呢？

将士拿来铁链，朝二人走来，周围人的尖叫声，欢呼声越来越模糊。连姗却不再恐惧，无论去哪里，只要有姜沉舟在就好。

曾经，她也是那些欢呼的人中的一员。

只是重来一次，她亦不会再被蒙蔽双眼。

父亲，母亲，弟弟，对不起……

正当将士要给二人带上锁链时，人群中突然冲出一个人来。由于冲得太急，钟离风一个跟头摔在众人面前。

“抓错了抓错了，那不是什么玉玺！那里面都是铜板！”钟离风急急忙忙地说。

李厢桓眉头一皱，“钟离将军喝了酒了？”

钟离风摇摇头，转头对姜沉舟说：“姜大人，我对不住你，我不想我的轻功这样好，你府里的下人都没发现。”

姜沉舟：“……”

从哪里冒出来的傻子？

“你到底在胡说什么？”李厢桓语气显然透露着不耐烦，他已经捉住姜沉舟了，可不能再出什么岔子。

那钟离风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地说：“那盒子是我从路边捡的，里头可不是什么玉玺，是我的铜板。那都是我一颗一颗攒起来的。”

“你的东西，为什么要放到姜沉舟这里？”一直沉默的福公公突然问。

钟离风解释说：“我想让姜大人上书陛下，重新替我拟一个封号。这追风将军虽然说好听，可我梦到我爹说不喜欢，得改，不然短命，死得早。”

他说着，又连向姜沉舟道歉几回。

福公公神色不显，“你那可是贿赂。”

“可是下官胆小，不敢上书陛下。听闻姜大人是陛下宠臣，下官才无奈出此下策，贿赂就贿赂吧，可也不能让姜大人被冤枉了不是？”说着，钟离风突然转向李厢桓，“李大人，你仅凭一个盒子，几敢断定里头是玉玺？盒子又不是你放的，你怎么这么肯定呀？”

“这……这……这肯定是玉玺！”李厢桓手心出了汗，突然不敢打开盒子，心中暗骂钟离风多管闲事。

福公公道：“李大人，诬告朝臣可是重罪，还请大人查明之后，再下结论，还望大人不要辜负陛下的信任。”

李厢桓慌了，这是他的盒子，他府里的东西，怎么会是假的呢？

可是钟离风的样子……

所有人都屏息以待，看着李厢桓和那个盒子。

李厢桓心跳得越发快速，都恨不得跳出嗓子眼儿了。

他慢慢地打开盒子，一阵风吹来，里头一张纸被吹到地上，李厢桓看到了一盒子的铜板。

沉甸甸地。

讽刺至极。

福公公捡起那张纸，上头是钟离风歪七八扭的丑字，同钟离风所说的无二。

“姜沉舟是冤枉的！姜沉舟是冤枉的！”钟离风举起拳头大喊。

可是百姓没有跟着喊，空气寂静得可怕。

“姜沉舟是冤枉的！姜沉舟是冤枉的！”钟离风也不顾其他人，高声喊了好几句，一直盘旋在众人心头。

姜沉舟看着钟离风，不知在想什么。

李厢桓捧着那沉甸甸一盒子地铜板，心里快疯了。

不可能，不可能，玉玺呢？

玉玺呢？

完了。

他这是自投罗网。

他恨恨地看向姜沉舟，却忽然看见姜沉舟拿出一小块令牌出来。

姜沉舟告诉他，就算自己被捉，他的人依旧会出事。

例如，贺阳夫人。

在李厢桓不知道的时候 ，姜沉舟给自己留了无数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