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沉舟到达木屋的时候，发现贺阳夫人已经醒了。对方紧紧裹着小薄毯，警惕地盯着四周。

过往的尊贵不在，她除了一身媚态，一无所有。

对了，还有一个孩子。

“探子来说当年盛宠一时的贺阳夫人依然存活于世，本督原是不信的。”姜沉舟地下身，摸了摸两条猎狗的脑袋。

下人丢过去两只处理好的肉块，两只狗忙咬起肉到一边去吃去了。

姜沉舟再移一步，脚下就踩到了一个东西。“夫人发现这箭的玄机了？”

贺阳夫人没有回答姜沉舟的话，而是问：“姜沉舟，你给了江祈辛什么好处，竟让他堂堂王位侯储如此甘心待在你身边？”

闻言，姜沉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江祈辛，什么江祈辛？

贺阳夫人冷笑，“方才江祈辛来过，你敢说你不知道这件事？”

那家伙，分明是故意来挑拨离间地。只不过在她看来还是个孩子，手段伎俩都上不得台面，叫她一眼识破。

姜沉舟沉吟半晌，不知在想什么。

“夫人何必纠结于此？如今他已经不是五皇子。怎么？夫人还这般心念他不成？”

他说着，眼底划过一丝冷意。

“本督到这里来是想提醒夫人，李家已除。”

贺阳夫人闻言，激动地来到栏杆边怒瞪着姜沉舟。“你用计？”

“为何不能？再说这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他说着，绕着关着贺阳夫人的笼子打了个转，没发现笼子有什么异常之处，心中稍安。“他李厢桓杀人放火，贿赂官员，如何不能捉？对了，夫人可知偷盗皇子的罪名……有多大吗？”

当年她带着怨气，带走了淑媛夫人年幼的儿子江祈辛，带走了玉玺，光凭其中一个就够她死个好几回的了。

贺阳夫人冷笑一声，“那又如何？你还能把我送到世人面前吗？当年知道我的都已经起了，谁又能证明我就是贺阳夫人？”

“当然有，宫中不就有一个你的好姐妹吗？”姜沉舟抬起眼，挂出讽笑，“如果当年不是她的话，太后之位估计就是夫人你的了。”

想到那事，贺阳夫人眼中地怒意又多了几许。

当年淑媛夫人是得宠，可对方也只是一个淑媛，比不得她尊贵，如果不是她打翻了醋坛子，也不会被白诗晴利用。

那女人看着蠢笨懦弱，实则就是一头实打实的白眼狼。

不要脸至极。

“那都督是要将本夫人送于世人面前喽？”

姜沉舟摇摇头，显然还有更好的计划。“在此之前，还请容许本督好好款待款待夫人。就算是……替五皇子殿下江祈辛款待的。”

“你要做什么？”

贺阳夫人紧张起来，捂着肚子退开几步。

姜沉舟的目光沉沉地落在她的肚子上，“这些年夫人游厉四方，路上做的可都是替人打胎的兼职呢。这些天总有人托梦于本督，要本督好好感谢夫人的恩情。”

这么些年，贺阳夫人在外游走寻找男宠的同时，只要是遇到怀孕的夫人，她都会出手将人的孩子给打掉。

她看着那些人痛苦哀嚎，人倒血泊，心里那股变态的快感便愈甚。

听罢，贺阳夫人脸色一白。

“不要！你不能这样做！我可以做任何事，只要你不伤害我的孩子……”

这些话，和那些妇人求她时说的一模一样。

可是当时她却当做笑话，自个儿斟了杯酒，看着下人动手。她以别人的痛苦为乐，却不会想到终有一日这事会轮到自己身上。

姜沉舟勾了勾唇角，冷眼看着对方一抛高傲，低声哀求，那模样当真是可笑至极。

她总该为自己所做的事付出代价，他绝不会姑息。从今天起，会有人叫她尝一遍那些痛苦。

后头贺阳夫人的声音还在继续，姜沉舟没有再听下去的兴趣。他转身出了屋子，屋内又一片昏暗，唯两条狂吠不止地恶犬与她作伴。

出了屋子，姜沉舟又恢复冷肃。

“李淮止来过。”他说。

小苏公公：“看来他如今还在京城附近活动，或许他根本没有出京城的打算。”

“他与乞丐为伍，或许会有乞丐知道他的线索。”姜沉舟说着，看了眼天色，“别打草惊蛇，也不要去问，咱们只需看着就可。”

乞丐每天流窜四方，行踪不定。

可是等到了夜晚，他们能休息的地方就只有那么几处。

“知道了。”

二人坐上马车，开往京城的方向。

日落西山，家里人只怕等急了。

等到了都督府，天色已经完全沉了下去，空气中仍夹着寒意，叫人哆嗦。

看着头顶上还挂着的大红灯笼，姜沉舟忽然问小苏公公：“叫绣坊做的，可有吩咐了？”

“这事儿奴才不敢怠慢，等从江南回来那东西便能做好。”

他敢断言，那一定是世间最美的衣裳。

闻言，姜沉舟笑了笑，眼里蕴着一抹柔意。

连姗以为今日姜沉舟又进了宫，膳食是在宫里头用的，便也没有等着姜沉舟。

等姜沉舟到来时，连姗捧着小碗酸果坐在火炉边看账本。

他记得她不喜甜食，对酸味果子倒很是热爱。

“夫君回来了？”她抬头看了一眼，又回到自己的账本中。“青涟已经烧了水，夫君去驱驱寒气吧。”

见她目光不离账本，目光只在自己身上停留那么一瞬，姜沉舟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他走过去抽了账本，翻了几页，“这都是看过的，为何还要看？”

“妾身不放心。”连姗嚼着酸果子，一想到李厢桓来搜家那天的事，她便怕得要死。

她想要将账本抢回来，只是姜沉舟一再拿高，亦诱着她慢慢向他走近。

等鼻尖都能嗅到对方身上的气息时，姜沉舟一把搂住对方，将人往怀里带：“这账本有你夫君好看？”

“你真是……不是天天都能见吗？”连姗嗔道，嘴角翘了翘。

姜沉舟心里某处又软了几分，心想自己还有这样的时候。他低笑一声，头靠到对方肩膀上。

连姗感觉脖间痒痒地，耳边传来对方的低语：“可是我怎么都看不够你，今日才跨出房门，我就在想你了。”

听到对方说出这般缠人心神的情话，连姗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姜沉舟是会说这种话的人吗？

“怎么不说话？”他抬起头，眼里还带这些迷茫，整个人带了些许纯气。

连姗心跳快了几分，咬了咬唇瓣：“还以为你是不会说这种话的人……大人还有其他面孔，是我不知道的？”

“等会儿你再多叫几声夫君，就能看到了。”他低笑两声，又搂紧对方几分，随后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对方的脖颈。

闻言，连姗脸色红了个透顶，连呼吸都不自觉发颤。

这人真是，越发不正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