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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近身初识
“拖出去!”赵图楼面色突然一凛道。
“太子饶命,太子饶命!”跪在地上的几个内侍吓得屁滚尿流。
太子的“拖出去”,就是“拖出去斩了”的意思。
赵图楼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求饶的下人。
暗处的禁军见主子未发话恕罪,真的就将那几个人拖走了。
韩泷听着耳边的哀嚎,身影微微一顿,立时又恢复如常。
赵图楼眯着眼睛向着韩泷的方向一撇,又若无其事地转向别处。
韩泷做完嬷嬷分派的活计,回到住的地方时已经很晚了,却久久不能入眠,白天的事情一直萦绕在她心头难以挥去。
他,果真如传说中一样喜怒无常,人命于他真的就如草芥吗?
但为什么,他的眼睛却那般澄明,杀人魔王怎么会有那样一双清澈的眸子,那样一身朗润清风的气度?
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玄阳殿书房中伏案疾书的太子赵图楼放下笔杆,揉了揉自己的手腕,立刻有貌美如花的侍女上来,用满是花汁香气的手给他细细地按摩额角。
“今天那个宫人,似乎有点意思。”赵图楼突然道。
他身边的侍女名唤清歌,是他平素最宠爱的一个侍妾,但是也只是一个没有名分的侍女而已。
赵图楼不相信身边的任何一个人,后苑的每一个侧妃他都一视同仁地冷淡对待,唯一一个为他留下了子嗣的女人却早已消失在了深不见底的宫廷波澜里。
今天的那个叫韩泷的宫女,却让他有一种莫名心意相通的感觉,凭着她的一面之词,他就笃定毒定不是她下得。
而且,她的眼神,真的很像一个人。
她的出现,决然不是巧合。
也罢,既然有人这样处心积虑地送她进太子府,不妨就让她离他更近一些。
“韩泷?对,把宫女韩泷调到玄阳殿伺候!”赵图楼思忖片刻,对清歌吩咐道。
清歌的手蓦地顿了一下,“现在?”
赵图楼勾起清歌的下巴,魑魅一笑,“哪舍得让佳人染一身风露,明日不迟。”
东方发白,晨钟响起之前,韩泷就得去听管事嬷嬷的安排做当天的活。
她刚踏进分派活计的管事厅,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平日其他同寝的宫女早来的,肯定会去嬷嬷那里抢些比较轻松的活计,可今日却个个都在房门口站着,用或直白或隐晦地目光打量着刚刚进来的她。
韩泷心里有些不甚自在,脸上却不动声色,抬眼回看过去的时候,那些宫人又都不约而同地把眼光收了回去,装作又看向了别处。
“清歌姑娘,还是你说吧?”嬷嬷一开口,众人的目光又齐齐投向门口。
寻着她们的目光,韩泷看到了一个面容清冷的曼妙丽人。
身边有宫人窃窃私语,“她不是殿下身边服侍的吗?怎么大清早的来粗使房了?”
“听嬷嬷说,是来找韩泷的?”
“韩泷?找她作甚?”
“你还不知道呢……”
韩泷懵了,太子身边的人,找她何事?
未及她细想,清歌已经走到了她面前,轻声道:“你就是韩泷?今日起你就调到玄阳殿侍奉了,跟我走吧。”
韩泷愣了,直直地盯着清歌,眼神看似一派纯真,心里却不得不叹服。
师父说的果然不错,只要自己那样做了,赵图楼很快就会把她召去身边。
她装作受宠若惊的样子,回道:“奴婢惶恐,谢殿下厚爱。”
清歌却轻笑道:“先不必谢恩,到殿下跟前服侍,还不知是你的福还是祸,收拾收拾快些跟我走吧,殿下特意吩咐,
今天定要见到你人!”
韩泷轻轻一揖,道了谢,便回房收拾东西。
“可真是好本事。”
“是啊,默不作声就去了殿下跟前侍奉去了。”
“就是啊,有什么秘诀?姐妹一场,也教教我们。”
“就是就是。”
……
韩泷在粗使房待的这些日子没受到这群“姐妹”半分照顾,反而是被无故刁难了许久。
韩泷从不跟她们计较,此刻也不想理会。默默地收拾好了自己,绕开那几个宫人就推门而出,向清歌露出一个些微腼腆的笑容来,“姐姐久等了。”
清歌淡淡回了两个字,“无事。”
韩泷乖乖低头跟在清歌身后,粗使房距离玄阳正殿有些距离,路上清歌又叮嘱了一番在殿前伺候的规矩,韩泷一一应着。
不多时便到了玄阳殿,韩泷本以为立刻就能见到赵图楼,却不想清歌却是先叫人把她领去沐浴了。
清歌将沐浴后的韩泷带到她的房间,替她细细装扮了一番,仔细端详了一番,才轻声道:“殿下这个人,挑剔得紧,你若是寒酸了到他面前去,指不定得受什么刁难。”
韩泷轻声道谢,透过镜子看清歌,说殿下挑剔时却是满面幸福,抱怨从她嘴里出来都变成了恋慕的碎语。
她便知宫里的那些传言果然不假了,清歌果然是最受太子信任的侍宠。只是韩泷不明白,既然盛宠,却又为何连一个名分都没有。
韩泷生得出尘脱俗,与清歌的倾城曼丽相比,便少了些女人的妩媚。
赵图楼见到打扮后的韩泷还是眼前一亮,却未夸赞,而是转头看向清歌,道:“是你打扮的?真是改不掉瞎操心的毛病。”
清歌垂下头去娇羞一笑:“殿下是在埋怨妾麻烦?还不是殿下素来眼高于顶,妾不得不尽心侍奉而已。”
两人旁若无人地说着话,韩泷便就静静站在一旁,一动不动。
“识字吗?”赵图楼同清歌说完,才看了一眼韩泷,问道。
“回殿下,略认得几个字。” 韩泷轻声答道。
其实她这四年勤学苦练,早已是琴棋书画皆通,但这些显然不符合她普通宫女的身份。
“以后,就留在书房伺候吧。” 赵图楼说话时语气甚是随意。
侍立一旁的清歌,却在心里大吃一惊,书房?
韩泷亦是一惊。
书房乃东宫重地,赵图楼若是疑心重的人,是不会轻易让一个生面孔涉足的。
韩泷本以为自己要花很长时间才能得到赵图楼的信任,不想竟然这么容易,第一天刚刚见他第二次,就被他安排在书房。
韩泷面上仍一副无知无觉的模样,只是像寻常宫人接到轻松一点的活计时露出了些许开心的笑容,“奴婢谢过殿下。”
赵图楼看了一眼韩泷,起身便进了书房,这一眼竟让她心慌意乱,忙低下头跟上赵图楼的脚步。
宫中规矩甚多,而太子在众人眼中更有喜怒无常、吹毛求疵,规矩就更多了。
韩泷一直跟在赵图楼身后,刚到书房门口就被人拦下,让她净手净身后才能进去。
待韩泷终于进得书房时,赵图楼已经在书案前处理事务有一阵子了。
听得脚步声,赵图楼头也不抬,只吐出“磨墨”二字,便继续伏案奋笔疾书。
韩泷答应了一声。
走近一看,赵图楼却并非是在作什么正经文书,而是在临一副碑帖。
韩泷不由得在心里想道,果然是纨绔太子,人人为政事繁忙之时,独他可如此逍遥。
前些年来他手上不知沾了多少人命,如今虽被圣上罚过,却仍过得像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富贵闲人,当真好不公平!
她心里早就认定赵图楼是个心狠手辣全无恻隐之心的人。
但是过了几天之后,在书房里伺候基本上习惯了的韩泷却发现赵图楼竟然一直这样闲,太子身居高位,日日如此清闲吗?
赵图楼整日把自己关在书房,偶尔有一两天睡过头了,竟然连上朝也错过了。
也不见他怎么在意。只是少数时候会有人来拜访太子,赵图楼才会换下他那副备懒模样,正式一些。
——这样的太子,这样的杀人魔王,似乎跟她想的并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