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你和那道士说了什么啊，怎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沈靖不快的跟在霏璃身后，语气充满了不满，“你这个样子，我会担心的！快，笑一笑！”

霏璃望着他，心生涟漪，却冷声道，“沈靖，你回去吧。”她停下脚步背对着沈靖，闭上了眼睛，“你回去吧，你的生活不该是跟着我四处飘荡。”

沈靖顿时就急了，“你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那道士跟你说了什么！”

“没有，不关别人的事，是我自己的决定。”霏璃摇摇头，不让眼泪流出。

从凌虚观出来后，霏璃满脑子都是“孽缘”两个字，在地府他已经差点魂飞魄散，她不敢想象再来一次会如何了，霏璃思来想去，唯有让他离开。

这样对他对她，都好……

霏璃和沈靖各怀心事的走进了城，城里很热闹，一打听才知道，是宋家的儿子要娶媳妇过门了，那些人都劝我们去看看，而霏璃竟也鬼使神差的到了那里，身后的沈靖依旧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不曾差过半步。

婚礼很盛大，是霏璃在人间这么久以来，看过最盛大的，新郎官也是一表人才，新娘子是个苗疆的姑娘，透过红帕隐约能将相貌看个八九分，她的体态姣好，是个美人儿，两个人真是般配极了，道贺声不绝于耳，但也无非是“恭喜，真是郎才女貌，般配般配！”，“恭喜恭喜，早生贵子！”一类的话。

不管那个人是不是真的高兴，都会努力挤出笑容，然后说几句吉祥话，包括霏璃。可是霏璃却偶然注意到了一个女子，她的表情从头到尾都是哀痛的，旁若无人的盯着那对新人。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一声一声的念词响过，这对新人正式成为了夫妻，那女子不知何时红了眼眶，跑了出去。霏璃看见，当新郎官瞥见那女子时，眼睛不自觉的睁大了许多，

他们，应该认识的。

霏璃悄悄跟了上去，发现那女子躲在一个角落里，霏璃看不清她的面容和表情，只望了她许久，正当霏璃想站出来和她说话时，来了一个人，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新郎官！

“你怎么来了？”新郎官不耐烦道。

那女子似笑非笑，“因为今天是你大婚的日子，我便不能来吗？明谦，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突然有人拍了霏璃的肩膀，她惊慌回头，却被一只手捂住了嘴，“是我，你在这儿鬼鬼祟祟的干什么，我差点找不到你。”

霏璃心中所想有些复杂，不敢去看他的双眼，只低声道，“你自己看吧。”

……

“明谦，今天是上元节，我们去逛灯会好不好？”叶蓁蓁兴奋的挥舞着自己的手，笑容洋溢。

薛明谦皱了皱眉，“灯会？去年你不是已经看过了吗？”

叶蓁蓁突然意识到什么，笑容僵了一僵，又柔笑着扯过薛明谦的手臂，轻声细语，“事物总会更迭，今年的去年的总归不会完全一样不是。”

也不知道叶蓁蓁到底在想什么，连薛明谦不着痕迹的让她只拉住袖子都没有发现，“有什么不一样的，不就是那些个节目，看来看去有什么意思？”

“可是……那是我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也是我们确定关系的地方……”叶蓁蓁喃喃道，眼神有些落寞。

到今天为止，他们已经认识了五年，相恋三年了。她本想带着薛明谦再回味一下初识的感觉，却没想到薛明谦就这么拒绝她。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那时候不管她有什么要求，他都会满足她。

五年前的灯会也是热闹的紧，想要听清彼此的对话，非要凑到耳边去才可以。叶蓁蓁一袭水红轻衣，在人群中倒也不乍眼，只是喜庆的很罢了。

“猜灯谜猜灯谜咯，猜对有奖！”

叶蓁蓁歪着头，可爱至极，“灯谜是什么？”

“哎呦，这位姑娘，只要你猜对了这灯谜，这盏花灯就是你的了！”小贩卖力的吆喝着，提出一盏莲花花灯，叶蓁蓁立刻心花怒放，“我要试试！”

“姑娘可听好了，谜题是‘因有约在先，待到椽头烂’。”

叶蓁蓁刚泛起的笑容又塌了下来，她向来只会舞刀弄枪，让她猜谜存粹是在难为她。

“是‘缘’，缘分的‘缘’。”正当她抓耳挠腮不得其法时，身后传来了一个清冷的声音，叶蓁蓁回过头，对上了他璨若星河的眼眸，然后就再也移不开眼了。

“公子猜对了，这花灯是公子的了！”

“多谢！”他笑着接过花灯，然后提到了叶蓁蓁眼前，“姑娘，这花灯赠你可好？”

“啊？”叶蓁蓁一脸懵逼，急忙道，“这不好吧，谜题是你猜对的，这花灯是属于你的。”

他笑了笑，“那我想请教姑娘一件事，如果我想拿自己的东西送礼，可有什么不好？”

“没……没有。”叶蓁蓁断断续续道。

“既然如此，我把花灯送给你可有什么不对？”他看着叶蓁蓁，叶蓁蓁双颊微红，她自知自己说不过他，只好轻手轻脚的接过花灯，“那就多谢……公子了。”忽然想到了什么，“在下叶蓁蓁，还不知道公子名姓，花灯相赠之情，叶蓁蓁来日定会报答！”

“薛明谦。”他笑道，一双眼烨烨生辉，也就是从那时起，她叶蓁蓁掉入了薛明谦的牢笼，无法逃脱。

两个人又随意交谈了几句，便心照不宣的一起逛灯会。

“听公子的口音，似乎不是本地人呢，怎么会在这儿出现？”叶蓁蓁低着头，爱不释手的把玩着那盏莲花灯。

听到这话，薛明谦也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我的确不是本地人，确切的说，我只是路过这里，被人群给挤进来了，又挤不出去，只好随意逛逛了。”

叶蓁蓁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薛明谦看向她，眼中多了些什么，叶蓁蓁突然意识到什么，努力收敛了笑容，“抱歉啊，你说的太好笑了，我实在忍不住。”

薛明谦偏过头，“无妨。”

听到他这么说，叶蓁蓁也就放下心来，“我这个人就是这样，你可千万别介意！”却没注意到薛明谦的眼神。

一路上都是她在讲，他在听，不时发表一些意见，在外人看来倒也是其乐融融，连叶蓁蓁自己也是这么以为的，所以她一路跟随，小心翼翼的将一颗真心托付。

叶蓁蓁突然抬头看天，神色颇为不悦，“呀，下雨了，快跑！”叶蓁蓁捂着头跑向周边的檐下躲雨，却也不忘拽着薛明谦，可是她一拽，居然拽了个空，叶蓁蓁顿时就懵了，怎么一眨眼的功夫，身边的人就没了？莫不是有埋伏？

突然一只手拉住了她，她抬手想要反击，却看到了一张温润的面庞，叶蓁蓁怔怔的被温润面庞的主人拉进怀里，一动也不敢动。

“我带了伞。”薛明谦道。

“嗯。”叶蓁蓁小声应道，“你的心……跳的好快……”

薛明谦轻轻一笑，“是。”

叶蓁蓁沦陷了，可是薛明谦却始终清醒着。

“明谦，怎么了……”叶蓁蓁有些不安，她从没看到过薛明谦这副神情。

“我有些事情必须要跟你说一下。”薛明谦严肃道。

“什……什么事？”叶蓁蓁后退一步。

薛明谦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意，但我很抱歉，我喜欢温柔的女子，我们终究是不合适的，请你不要在我身上耽误时间了，这样对你，对我，都好。”

是的，薛明谦对叶蓁蓁一点儿邪念也没有，他待人处事一向如此，没想到叶蓁蓁居然会误会，到现在这个地步，这让他有些后悔当初把花灯送给她。

叶蓁蓁望着他，眼中似乎多了什么东西，却还是展着笑颜，“嘻嘻，这算什么嘛！你要是不喜欢，就早说啊，我可以改的嘛！”叶蓁蓁理理鬓角，“你不喜欢我什么，我现在就改好不好？”

薛明谦沉默着，不置可否，算是默认了叶蓁蓁的话。

于是，叶蓁蓁将自己完全活成了另一副模样。他说他喜欢的女子温婉知礼，喜欢身上飘然浮现的风袖，她便收敛了曾经的跋扈，为他认真的摇起小扇子；他说他不喜欢女子持剑走江湖，她便毅然丢弃双剑拾起舞扇独修云裳；他说他喜欢贤淑的女子，她便收敛起了她的性子努力变成他想要的模样；他说他不喜欢不会刺绣的女子，她便找来了从未碰过的针与线，手上留下了无数个针刺伤的痕迹。

后来，她一舞可化腥风血雨。

后来，她变得端庄贤淑。

后来，有许多女子询问她刺绣的方法。

可是后来，他还是离开了。

叶蓁蓁说是含着泪送他走的，不是她不想跟着去，而是因为他不告而别！他为了不让叶蓁蓁跟着，选择了这样的一个办法。

她起初只以为是薛明谦有不想让她知道且十分重要的事要做，后来她才明白，他只是厌倦她了，想要摆脱她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