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宝可是霍明珠身边最得宠的大丫鬟，手里权利大也就不说了，姑娘的赏赐也多。惹得院子里的人，一个个瞪圆了眼睛，嫉妒的不行。

陈婆子也在其中，可她屡次讨好姑娘，又不见成效，便转投霍舜华那头。在院子里可是不敢说霍明珠半句不是，可只要一去西跨院逢人便说霍明珠如何尖酸刻薄，又如何俗艳粗鄙。

这府中六姑娘是个不出挑的性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近的，名声也不好。素日里就没人与她顽，逢了节令也无人邀约。若不是她那名声实在不大动听，怕是阔府的人都想不起这院子里还有这么个人。

只这陈婆子却是忘了，当家夫人才刚去，她便又是巴结那个，又是趋附这个的，实在是没眼看了。霍明珠又不是没长眼睛？这看在眼，听在耳，要和陈婆子亲近的起来才是怪事。

钱宝是个傻的，主子赏的银子自己留着便是了，倒是时常会给霍明珠买些小玩意儿。又因幼年霍明珠身子骨弱，总食不下饭，就将饭菜都让与她，钱宝很是感激。后来长大了，姑娘身子骨愈发纤细，她倒是长得五大三粗康健的很，便觉着自己夺了姑娘的饭蔬，才令姑娘长不高，也就愈发怜惜了。

她心好，待人诚恳，自然也能换来别人的真心。

这会儿钱宝正在院子里举着根长杆粘着树上的知了，这才几月，日头就大的不成，热得人也受不住了。可院子里的知了就跟商量好了似的，从清早就鸣叫个不停。她家姑娘昨夜未曾睡好，这会儿正小憩着，这些没眼色的瘪虫，生的丑陋也就罢了，凭的还这样讨厌。待她把这些个都黏下来，丢到厨房油炸了去。

才弄了几只，就听到有人在外面咣咣砸门。

钱宝粗眉竖起，炮仗似的冲到门口，扯开门便骂：“见天儿闹腾，怕是喇叭精转世。”

门外却不是宝珠和吕娘子，而是个刻薄脸的婆子。钱宝倒是认得，这是个本家，叫钱婆子的。

钱婆子一张脸抽搐着，挤了个笑，“姑娘差我来问问，说是柜里不给燕窝这事儿该怎么算。”

宝珠垂着一双通红的手，怯怯的看着钱宝，“姑娘每日都是有燕窝吃的，凭何就给断了。”

钱宝把黏杆换至左手，笑道：“好没脸色，吃我们的东西，连句好都讨不着也罢了。可这燕窝又不是我家小姐要应承给你们的，还不是什么人脸面不要，偷偷骗来，倒把自己吃的这也是病，那也病的。如今不舍给你们，竟还冲上门来讨要，可真是好没道理。”

宝珠唯恐此行又铩羽而归，忙推了推钱婆子。

钱婆子依旧堆着笑，“宝儿丫头说的哪里话，什么你的我的，大姑娘与六姑娘不都是一家人，何必分得那么清楚。你看哪家姐妹不都是和和美美，羡煞旁人。如今大姑娘有意与六姑娘言和，你这做丫头的也不好越俎代庖不是？不然，你将这话递给六姑娘，她定也是赞同的。”

钱宝道：“呸！这也是你该说出来的话！你倒不如去问问大小姐，看看她愿不愿意将自己那些好东西与我家姑娘不清不楚。个老婆子，赏你几分脸面也是高看你，竟敢大放厥词，看我不挠你一脸。”说着自腰间取了个布袋，直接对着两人泼过去。

荔枝大的哔蝉劈头盖脸，骇了两人一跳，又叫又闹的，直接给钱宝一杆子捅回去，啪地关在门外。

钱宝看着空空如也的袋子，口内骂道：“主子是糖公鸡，做下人的难道也是不成？几只哔蝉都不给我留下。”

钱婆子正听了这句，一口老血都要呕出来了，气得直骂。

宝珠赶忙过来将她头上的知了扯下来，“回去了姑娘肯定要骂的。”

钱宝一时也不继续粘了，丢了黏杆洗了手便进了厢房。

霍明珠正被叫闹声吵醒，微微有些不舒服，见她进来便道：“外面又是怎么了，吵吵闹闹的。”

钱宝哼了声，搬了个小杼子坐下：“又是那等不要脸的人找上门来与咱们讨要东西，说什么吃不上燕窝粥了。真真可笑，阔府这么多的小姐公子的，哪个有燕窝吃？便是老太太，每月也不过几两。白吃了咱们这些年的东西，就真以为那是自个儿的？”

霍明珠啊了一声，倒是才想起这件事来。

她是个不爱声张的性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素来不与霍舜华争辩。盖因不乐意看霍舜华那张假脸姐妹情，唯恐一个不小心吐她一身，恶心着自己。倒是那日被系统提醒，才想起她那个药铺子里燕窝泰半都进了霍舜华的肚皮，这才差人去打听了一番，又让人敲打了掌柜的几句。

没想到那边做事倒是爽利，也怪霍舜华的燕窝吃的太快，这才过去几日，便没得吃。又让人去德善堂来拿，掌柜的自然不给。宝珠拿不到，便来她这里讨。

“你打人了？”

钱宝高声道：“奴婢才不打人呢，免得被这群不要脸的给讹上。只丢了他们一脸哔蝉，见她们又惊又吓的，惨叫连连才觉着舒服。”

“还真是个促狭鬼。”

钱宝摇头晃脑，“她那每日早起，都要拿上等燕窝与冰糖熬粥补气血，也没见有个成效，想来是虚不受补，糟尽东西。咱们不与她吃，不也是为她好？”

“给我倒杯茶来，有些渴了。”

饮了一杯茶，霍明珠又问：“只因为这个？”

“奴婢也不是小气的人，哪能因为这个。还不是那老婆子，说什么姐妹情深，那需要分得清楚，被恶心着了。想吃燕窝，倒忆起姐妹来了。偷偷给姑娘下绊子的时候，怎么不记得姐妹。要奴婢说啊，外边儿奉她是京中贵女典范的那伙人，莫不是瞎了眼？”

“你又知道了？”霍明珠笑盈盈的起身。

钱宝一搭手，小心扶起。

“奴婢自然不能让人欺负了姑娘去，平白让姑娘被这种货色作践。”

“那你说，她若到父亲面前恸哭，说我欺辱她，要着燕窝又该如何？”

“这……”

“她会哭，难道我们就不会？你附耳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