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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打乱谋算
已是目瞪口呆状的柳樱,全然忘了自个至少能将云锦拖离此地,好在黎琰提点,她终是缓过了神,上前几部,跪于其而让人跟前,连连叩首:“陛下,二小姐,是奴婢有失责之处。今日,云锦姑娘便是身子稍有不适,一早便满口荒唐言,而她随后又似发疯状地将二小姐亲手替二小姐所制的嫁衣撕毁殆尽。后云锦求着二小姐要随同入宫中,是奴婢考量不周,未加劝阻。”
短短几言,柳樱将身侧之人形容为了忽然错乱,都不知自个再为些什么的恶婢。
“朕若没记差,你随在萧黎琰身侧也十余年了吧,二小姐救你于水火,你非但不感激,反而是大行诬陷之事,果是一恶奴。”
见司徒晟如此看待自个,云锦的心底可谓凉了半截,她并非忧心自己的安危,以及性命可否保全,寒心的却是忍辱这些时日,以为一朝见了陛下,将实情说明,能替大小姐讨要个公道,可何曾想,圣上竟毫无关切之意,以为她字字所言不过是构陷之词。
“请陛下明鉴,奴婢若是胆敢有半句虚词,愿受凌迟之死!”
黎琰赶忙使了一神色,让柳樱硬生生拽着云锦离开凌鸳院,而司徒晟呢,不过是横眉冷笑,言辞如冰:“为你一婢女,背负性残的骂名,太不值了。”
随即,他稍加侧身,对着黎琰到:“你自个的婢女,都能生了二心,掌控不了,朕岂敢让你为一宫之主,甚至母仪天下。云锦的事,我无心过问,也懒得参合,你自个处置便是!”
黎琰应了声诺,心底则是略有些不解:司徒晟,你究竟是怜惜妹妹黎翦,不忍治罪,还是也如待我一般,仅是将妹妹视若为一棋子,如今,你以为她已无用武之处,故意借机让她弃了入宫之念。
而司徒晟,因是有侍者言有臣子求见,顾负手而行,离了凌鸳院。
黎琰俯身恭送后,则是故作余怒未消的至于车驾前,车驾旁,云锦垂首跪地,她扬起手欲一掌落下,却终是冷笑一声作罢,而柳樱见状,愿替二小姐教训一番云锦。
可欲落下的手,却在半空中措不及防地被黎琰拦下,她低声训到:“愈发的没规矩了,我可叫你效劳了?”
柳樱涨红了脸,向云锦投去了不屑的余光,嘟嘴回到:“奴婢也是一时气不过,二小姐怎能轻饶了她,好歹要她长些记性,别以为能算计的了你。”
“罢了,方才叫人看了笑话还不够,还嫌出丑未尽?要责骂,也待回萧府再作商榷。”
归回至萧府,邢夫人焦虑不安,已是在屋中踱步尽一个时辰,却依旧不觉疲乏,免不了数次催促着婢女去一探二小姐的车驾是否已折回。
终是见黎琰气冲冲归来,而其后,则是云锦被绳索紧绑着双手,一向也算为人和善的柳樱,则是偶尔会使力恨踢锦儿小腿。
邢夫人粗粗合计了下,不过百余米,竟是五次,也怨不得云锦一路踉踉跄跄。
稍加过问了几句,而黎琰佯装恼恨地将今日之事简明说了一二,邢夫人不免惊出了一身冷汗:“翦儿啊,当初也怨娘,未劝你休要信了云锦这贱婢,如今她竟敢冷不防在殿下跟前chā你一刀,幸得主上不信,无妨说说,你打算如何处置她?”
而未等黎琰启口,被人按着跪地的云锦,冷笑一声,侧目怒到:“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落于你母女二人之手,我唯有任由处置。可恨苍天不开眼,你二人得以逍遥,可你母女所为的恶事,哪一桩不是令人发指,哪一件不是叫人毛骨悚然。善恶到头终究报,我想不久之后,黄泉路上,会再与夫人二小姐相遇。”
邢夫人立马连连呸了三下,而其旁的婢女则是即刻上前,几下重重的巴掌,让云锦的嘴角已然现了血丝。
黎琰虽是有几分不舍,可终归不能于此时流露一二,故作狠言:“让你死得痛快,岂不便宜了你,我要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并亲眼瞧着你家大小姐是如何被主上怪罪,抑郁亡于牢中的。别以为她能得不去胡地和亲,便可久在长安,与陛下重修旧好。简直是痴人说梦!”
云锦的嘴角起了一抹轻蔑的笑意:“大小姐再余几日便至长安了,你以为陛下让你处置我是因信你?他只是欲叫你措手不及,你可记着陛下之言,他觉你根本不适为后,母仪天下。”
其仰天大笑之声,让邢夫人颇觉厌恶,她索性一脚往其胸口踹去,良久,云锦才得捂着心口处缓缓爬起身。
黎琰近至邢夫人身侧,挽其臂膀到:“娘,与此贱婢计较,伤了身子,大不值。何不就让她去往厨室,在其内为些劈柴生火的粗事,自当,浣洗仆婢的衣物也可交付于她。一日未成,就不许她小睡片刻。”
黎琰临近了其身侧,又对着近旁的柳樱吩咐到:“还不将其拖拉除去,瞧着碍眼!”
柳樱闻罢,依言而行。见邢夫人上前了几小步,她则是含笑说到:“娘也瞅见了,云锦细皮嫩肉地模样,平日也少有受罪,从今日始,就且让她蓬头垢面,一身粗衣。想着我一番好意被其作贱,心头的气便是难消。”
云锦冷笑了三声,她一把推开了柳樱,长叹到:“可恨苍天不长眼,暂让你母女二人逍遥,不过善恶到头终有报,到时,我要好好瞅瞅你二人的狼狈模样。”
邢夫人厌恶至极,她挥手示意,柳樱即刻命人上前相助,连拖带拉终是将其拽至了门边,却是见云锦厉声喊到:“我会走,不劳你二人了。”
而屋中又唯有她母女二人时,黎琰则是急切问到:“娘,都过去好几时辰了,爹可有飞鸽传书而来?近两日可能至长安?”
“瞧你急的,你父亲是知轻重缓急之人,知晓此事若处置不得当会如何,已是在赶来的途中了。”
萧正,你避我也多时了,如今,终是你我父女再相见之时了。
邢夫人哀怨了一声,反是担忧问到:“翦儿,你与陛下,该不会被云锦一搅和……”
“娘,圣上总该予爹三分薄面吧,他不过是在拖延我入宫一事,却是断然不敢像负姐姐一般再负了我。”
“如此便好,只是你自个也该知些分寸,怎好与陛下犟嘴。”
两日之后,黎翦等一行人已是被押解至长安,黎琰用过午膳,便前往了刑狱司。
如贺斯靳入狱时一般,黎翦并未受到苛待,她独处一室,其牢房中,吃穿用度,可谓一应俱全,几案之上也添置了不乏的果蔬茶点,粗看以为,是司徒晟根本无心治罪黎翦,只是暂将其关押几日,也好向旁人有个交代,而这短暂的几日,他似乎也拂忍其受苦。
依黎翦的性子,自是免不了对狱吏呼来喝去几句,而狱吏,却也是赔笑,不敢有所耽搁她的所求。
黎琰命了一旁的人都退去,连柳樱也在狱房外的车驾旁守候。
“妹妹,别来无恙啊。可是陛下来过了,有所吩咐,要狱吏对你关照些。”
黎翦的眉梢中已是现了得意色:“陛下不想落人口实,并未亲来,不过姐姐也瞧见了,狱吏可不敢对我大呼小叫,反而是他等服侍我。姐姐以为,这是何人下的令呢?”
“不予你争辩了,你不说你知错了吗?怎想着去边郡寻代王,又将一向只求能安然度过余生的司徒钦怂恿的敢冒私自出兵的大忌,妹妹果是叫我不得不钦佩。”
“姐姐,你可冤枉我了。”黎翦故作一脸的委屈样:“妹妹确实是知错了,也想着在边郡反省些时日。可边郡中,你我姐妹二人大小相识,交情不差的也就仅有代王而已了。可谁想,摊上了糟心事,竟有一将私自出兵北漠,这不,将我也拖累的锒铛入狱了,归来的途中,妹妹便咒了那该死之人好几次,恨不能扒其皮,饮其血。”
黎琰冷而怒到:“够了,我看你是谢她不及吧。你以为我还是过往那任由你玩弄于鼓掌中的萧黎琰?如今,连知内情极少的民众,都言是你从中作梗,才让代王孤掷一注,让女将领三千精锐出塞。你以为,已知你性子的我,还会信你的诡辩之词?”
黎翦的笑意更甚了:“信如何?不信又能怎样,我看姐姐是因我回来了长安,不必再行和亲一事而惴惴不安吧?你钦佩二字是出自肺腑,要怨,只能怨姐姐愚笨,只能怨姐姐毫无良策,不晓变通。”
黎琰恨不能给予她一巴掌:“你不会不知代王是如何待你的,他对你一往情深,可你呢,依旧将其视作一棋子,你不觉于心有愧吗?他若难过此劫,你这一世就不会不安吗?”
黎翦却是大笑:“姐姐,我都如泥人过江,自身难保了,哪还顾及的了他人?而至于代王,他是甘心情愿替我解围,我可从未强逼,我有何可歉疚的。何况,今日我的境遇,不都是一一拜姐姐所赐吗?若是代王过不了此生死劫,那该自责不已的是姐姐,而非我!”
黎琰无言以对,从未想过妹妹竟然会有如此诡辩之词,她索性不愿费时辰在此牢房,欲起身退去,却听得黎翦又继续将罪责推脱于她身上:“若非姐姐当初坏了我的盘算,那我与主上早是成双入对,又何来如今一干糟心事!”
黎翦细瞧着姐姐娥眉紧锁,难以置信之样,却是频点头。
“坏了你原本的盘算?妹妹,以你所言,年幼之时,你便是一诡计多端之人。我以为,你是近墨者黑,如今歹毒的性子全是因邢夫人相守,如今看来,是你生性如此。”
黎琰记得,那年刚初春,她三人不过六七岁的稚龄,天微有些凉,而郁泽是携了司徒晟来相府寻梁夫人小坐片刻。
那时的她,与黎翦一道,带二皇子至丞相府的一处小别院戏玩。
因将一干侍从都遣退了,别院中仅有她三人。
约莫半个时辰后,有些乏了,她与司徒晟索性半坐于一垂柳之下。忽然,他面有喜色地指着树下的连理枝到:“你我rì后便如它二者,绝不分离,一世相缠。”
她噗哧一笑:“二皇子可是戏言?如连理枝,岂非是要我为你的王妃。”
司徒晟一本正色到:“是,你便是我rì后的枉费,逃不了。”一面说着,一面从身侧折一柳枝,悉心插于其发中。
“柳枝柳枝,同音留之留之,日后必以十里红妆相迎,让天下女子艳羡你,也让天下人知晓本皇子的王妃是你。绝不叫你受丝毫委屈。”
黎琰的心底颇是愉悦,然不得不顾及下女子的矜持之态,含笑低头折取了连理枝的一小节,对着其到:“二皇子,你说,要似连理枝,会不会终不过是相聚一时,长作分离?”
司徒晟一把夺过,将其放于原处,并指着其断裂处允到:“若是别有用心之人敢如此,我必不轻饶。你若不应下,我便赖在你萧府,直至你颌首。”
黎琰掩嘴笑道:“我之意,是只要无行折枝之人,必是与殿下一世相缠。”
忆其那时的一字字一句句,黎琰只觉心头暖意袭来,可再转念一想,都说童言无忌,恐是司徒晟那时年幼无知,如今,早是遗忘殆尽了。
而在其身后十余米处的黎翦,却是妒意忽声,她轻唤了几声,姐姐与代王竟都不搭理自个。
她也说不清是否是从那时起,对二皇子生了情愫,只记得因妒生恨,她转而瞅见一水井,心生一计,何不故作不慎落水,二皇子毕竟搭救,自个一声湿漉,险些丧命,不就可暂且以受了惊吓为缘由,依偎其怀中。
狠心之下,她临近水井旁,双脚立上高起处,闭目,往里一跃,扑通一声,略是刺骨的井水中传来了黎翦的呼救声。
那一瞬,她稍有些追悔不及。
而司徒晟,并未如她所愿,前来施救,反是当下立断,对身侧之人说到:“我跑得快些,先去找人搭救。”
待其小跑出了六七步之遥,黎琰终是回过了神,她上前十余步,取过了一旁立着许久未用的水桶,将其放入井中,并焦虑地对着妹妹喝到:“翦儿,快抱住水桶。”
黎翦只得一面照做,一面哽咽,止了哭声,稍留些余力,毕竟婢女等来搭救还尚有些时候。
那日,她与妹妹可谓惊魂未定,而郁泽,料想梁邢二位夫人许是会因萧二小姐的落水有所争执,他人的家务事,何苦吃力不讨好参合,顾她寻了个理由,赶紧回转宫中。
而毕竟非是黎琰落水,离去时司徒晟也并未不舍,只是关切的要她勿被此事惊吓。
“原来那日是你有意落水,那你为何还要捏造说是你欲小跑过来寻我二人,一时不慎跌入井中,任由邢夫人在父亲跟前哭诉,也害我每日替你端茶送水。如今看来,我是冤得很,可那时还自责不已,以为是自个未将你照料好。”
黎琰噙泪,而黎翦则是喃喃到:“为何你不将陛下留下,好歹可让他关切我一二句。若是那时姐姐如此做了,圣上便移情于我,而姐姐也可早死了心,也不至于今日被辜负,也不至你我姐妹反目成仇成这般!”
黎琰直是摇头:“你真是疯了,依我看,我也无需留在此处与你废话了!”
“我疯了,哈哈哈,我纵然这幅模样让姐姐生畏,也是你逼我的!来时的途中,我已听闻了云锦的一二事,锦儿果是对姐姐忠心无二,纵然我再苛待她,她依旧肯为姐姐舍命。如今,你要亲手处置她,心底不好受吧?不过你若是告知她你才是大小姐,恐她会以为你得了失心疯,连自个的名姓都记不清了。”
“你倒是还好意思提锦儿,不过亏得妹妹提点,姐姐回去后,也断不会让梁余的时日好过,我言出必行,绝不手软!”
黎翦原本以为她会有所不舍,她会求恳自个对梁余好些,可她的回话终究还是大出自个的意料:“姐姐,我不在意,她不过是一侍婢,有何可怜惜的,日后我身侧缺了侍奉之人,再择一二便是。”
“行,妹妹,到时梁余面目全非,你可休要怨我。”
“姐姐还真是可笑,你因我恼羞成怒了,却寻梁余出气,是不是太不厚道了点。”
黎琰已然无心再与其争执,只是拂袖出了牢狱,并不回首。
这一晚,她辗转反侧,难以成眠,索性思索了下,父亲明日晚膳时分才能至长安,自个何不擅作主张先去狱中一探黎秋宁,听柳樱所探知的一二消息,她对代王可谓是忠心耿耿,若要她舍命以全司徒钦,应不是难事一桩,到时,再以黎秋宁之死,让他兄弟二人反目成仇,岂不正合自个心意?
顾黎琰先行命柳樱去了一遭司徒钦关押之处,果不其然,他正以箫吹一二曲,柳樱送去了些他最喜的吃食,要其细细品尝。
“这其中怎会散乱放着当归一味药?”
司徒钦略懂岐黄之道,而柳樱则是依着黎琰的吩咐说到:“二小姐也过得凄苦,每每夜深人静时,总会忆起殿下,顾在膳食旁,放了一二当归,便是望代王能解她心意,二小姐在长安以盼你多时了,可毕竟当初有负殿下,顾都无颜面予你书信一二封。”
司徒钦凄苦笑道:“她何苦如此,若是惦念,书信一封,我必日夜兼程赶回长安,哪管陛下是否治罪。”
此言听着,连柳樱都颇有几分动容,又追问了当真二字,随即哀声说到:“二小姐本欲亲自前来,无奈身子不适,不便出行。顾才明奴婢前来,二小姐,实则,是欲向殿下讨要一物,不晓殿下是否随身携着?”
“何物?”
“一管箫,一管当初殿下索要的箫,其上还刻有司徒黎翦四字,大王可还记得。”
司徒钦欣然一笑,将放置于一侧的箫交与了柳樱,柳樱则是喜出望外状:“正是此箫,不想殿下一直还留着。二小姐见此,必是睹物思人,大喜过望,知晓得了代王的宽谅,大王,可介意奴婢将其带回萧府中?”
“本是二小姐之物,索要回去也无可厚非。柳樱,替我转告,我并不怨她,若是她身子好些了,可否让她见我一面,毕竟,此生恐是再无相见之时。”
柳樱连连应下,听着外边狱卒的催促声,她只得作别到:“代王,奴婢先行离开了,你托奴婢之事,奴婢必当转告二小姐。”
成了二小姐所托之事,柳樱急忙转至了另一侧的牢狱中,此牢房中,关押着黎秋宁,而黎琰,则已是侯在了外边。
见柳樱不负自个所托,她欣然一笑,取过箫,临到了黎秋宁跟前。
黎秋宁甚是疲倦,她身子半蜷着倚靠在一角,听有步履声,微微睁眼。
“你是?”
秋宁知晓与此人素未谋面,可总觉有几分熟识感。
柳樱稍加上前一步,告知到:“萧府二小姐,萧黎翦。”
黎秋宁却是嗤之以鼻,难怪她会觉似曾相识,原来是萧黎琰的妹妹,果是有几分相像之处,言辞中不无讽刺意:“百闻不如一见啊,我倒确是想见见二小姐,如今竟会在牢房之中得偿所愿。”
黎琰俯下身,低语到:“我真是有幸,能让黎将军欲求一见。”
“不敢当,二小姐果是容比西施,举止仪态出众,难怪会令代王与殿下神魂颠倒,都欲求取姑娘。殿下自是难获姑娘倾心后,终日失魂落魄,常以杜康解愁,只是姑娘这性子,恐最终也不过落一红颜祸水的骂名。”
柳樱则是怒到:“好你个秋宁,你如今也不过是一阶下囚,二小姐敬重你,顾称你一声黎将军,你倒好,素未谋面之人,恶语相向。”
“恶语相向?若非她水性杨花之性子,殿下能远去代国,终日愁苦。若非有木栏阻隔,我宁可以我命换她死于非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