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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喜欢银子
叶蔺是摸得出苏云的心思的,无非是对江大人多有钦慕,让他站着,又听他识字,也是希冀他想个明白。
她是个谨小慎微的人,多年苟活于世,如今身来这异世,自是战战兢兢,对于皇位,她心知自身斤两,不敢多加惦记。
这对别人而言是巨大的惊喜馅饼,于她却是沁了毒的寒药。
叶蔺在御花园悠悠闲暇晃着,脚踩着因雨落在地上的嫩花,就听到几些闲言碎语。
“皇上最近瞧着性子变了些?”粉衫的宫女抱着粉瓷彩瓶,侧头问一侧的女官。
“不是你能论的。”女官皱眉。
宫女:“我之前见王爷有将皇上丢到池子里,王爷若是君王,定然能将北疆和卫奴两地收复,还有……”
还有什么?
叶蔺刚踮脚,小小的脑袋藏在山后,涩涩的泥土香扑着她的鼻尖。
“奴婢参见王爷。”两个人忽得惶成惶恐地跪下,眼前是一抹银线织边的墨色衣袂,惊得叶蔺心尖儿翘起。
她敢对众山神佛发誓,这该死的逆臣听到了那两个宫女的话。
接下来呢?
可是要将这二人挫骨扬灰?
叶蔺喉头涩涩的,圆润的耳朵贴近山石,没听到那人施号发令的声,倒是有渐渐脚步声靠了过来。
不等叶蔺抬头,只觉身子一轻,又被那人吊在了空中,腋下又是那人冰冷的长指。
她要哭给这逆臣看了。
“皇……叔?”叶蔺困惑抬眸,趁着此时稍稍瞥了一眼侧边,不见了,连灰都没留下,叶蔺心突突蹦着,卡在了嗓眼。
“偷跑?”卫秦渊上眼勾微挑,原本弧长的眼更显得具有威势,让叶蔺顿觉脊背森寒。
卫秦渊细细盯着叶蔺,企图从她眼底刨出恶劣而轻蔑,谁知这小白团子,唇向上一翘,双眸溢出一片晶莹,哇得一声大哭出声。
卫秦渊:……
“哭什么?”卫秦渊面色铁冷。
紧随背后的小太监不由探了脑袋,微声微气地说道:“王爷貌似吓到了皇上。”
卫秦渊极为不会安抚人,耳侧聒噪的嚎哭声让他眉头皱成了一层山峰。
“有什么好哭的?再哭本王派人打你几板子。”
眼前的玉团子打了个哭嗝,白嫩嫩的脸上还存着清泪,却是紧紧捂住唇,不敢吭声了,卫秦渊拂袖而去,稍走了远些,又听到哭声炸开,仿佛他做了什么对不住苍天的罪事。
小太监头痛地哄着女幼帝,却见皇上紧紧盯着他腰侧的钱袋子。
皇上喜欢银子?
太监连低头打开钱袋,将几块银子放在女幼帝软嫩的掌心,就见小丫头转阴化晴,露出一个明媚的笑来。
“皇上若是喜欢,奴才让人多给皇上宫里送些。”小太监解了心头大难,扯开的唇角都是满意洋洋的。
“要很多,可以踢着玩。”叶蔺总算是寻到了一个囤银子的机缘,小脸的笑软软的。
小太监只当是哄孩子,也不甚在意,扭头吩咐人去内务府搬银子去了。
叶蔺知道那宫中各个殿里的器物都是册上有名的,况且底下有宫印,即便是没有,是行家,也瞧得出源头,她可不想逃了出去,就因这荒唐事蹲了大狱。
这般也就算了,万一被那个兔崽子晓得了,了不得她的命会丧于大狱之中。
叶蔺拍拍脸,定然要吃胖了,养得肥肥的,那时跑不动,还可用滚的。
“皇上,这是王爷让奴才交于皇上的。”叶蔺正神魂乱飞着,小太监恭恭敬敬奉上几本册子,叶蔺翘着脚睨了一眼,册本上连个署名书名都没有。
“这什么?”叶蔺抱过来。
“是王爷理得大臣的册子,上头有各个官署的官员还有其身份,王爷需出宫几日,说是望皇上多加勤勉,将这些记住,待王爷回来会考问。”小太监慢条斯理地讲着。
出宫?
杜允?
叶蔺神思不明,佯作乖顺地书揽在怀里,这事关政事,自是不能随意交于旁人,叶蔺颠颠将册本放回尚元殿,又去勤学殿昏睡了一晌午,照旧小心撕了几页书回来。
而卫秦渊早走了,这人一向不讲虚礼,也没大张旗鼓地离开,听青鱼私下说,那人就叫了几个侍卫跟了去了。
叶蔺向来善于以最大的恶意去诅咒卫秦渊,最好在永州时,这兔崽子绊在池子坑里,爬也爬不起来。
“这些册子……”
叶蔺闲来翻着卫秦渊留着的册子,仰头打着哈欠,卫秦渊并未多隐藏那些大臣的底蕴,甚至连人家嫡女嫁给谁生出几个孩子的琐事都要记在上头,叶蔺琢磨着,还从中蕴到不同的有意思的事来,至于派系……先前的尚书大人杜伟,就是位属于齐观止的人。
等等……
那人倒是会拉拢人心,倘若真救了杜允,尚书府的独苗苗,这尚书大人自然是恨不得将他供着。
“皇上,内务府送来的银子安置何处?”叶蔺正胡乱摇着书大肆扇风,青鱼没什么表情地走进来行礼问道。
“随便放着吧,朕就扔着玩玩。”
叶蔺啪啪胡乱丢着书,充分演绎着一个蛮横不讲道理的稚童,卫秦渊不在,这可是最佳的机会,逮住了这个空子,只要她出了宫,那就是海阔天地。
青鱼掉头下令让宫女将银子一排排放在小几上,皱眉望了一眼又跑去喝茶的叶蔺。
好像唯独王爷在时,皇上才会乖顺听话。
“嘶——”叶蔺撞在了案边,大腿如同被铁锥锤了一通,痛得她呲牙咧嘴的,青鱼匆忙跑了过来,终是寻到了叶蔺的伤处。
那伤处有些暗青,缘边是红红的,细细看,瞧着还有小小的指印,似是曾经被人掐过。
“皇上被欺负了?”青鱼转眸一想,便有些恍然。
叶蔺忙不迭丧下脑袋,点也不是,摇也不是,她这是为了哭出来吓卫秦渊专门掐的,说出来,怕是青鱼脸色会很好看,青鱼这人人还行,除开事关卫秦渊的,处事都是妥妥帖帖的,想必是读多了书的关系。
嗯,她也要多看些书。
有卫秦渊在,以后官场是考不了的,从商的话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前世穷怕了,她来这里唯独的慰藉,想必就是那些银子了。
“奴婢给皇上擦些药,皇上是金贵身子,除开王爷,没有人的尊贵是比得上皇上的,受了委屈,说就是。”青鱼从衣襟内摸出药膏,细细抹匀在叶蔺的暗青处,淡漠的长睫垂下,余光在她脸颊洒下一排剪影。
叶蔺松了一口气,望着青鱼扬长而去的背影,忽得听她道:“皇上往后还是莫要掐自己了。”
叶蔺:……
看出来了!她是如何知晓的?叶蔺腿一软,往后跌入金帐里,乌发散在金丝缎上,她扭头发现自个枕着的玉枕上刻着活灵活现的九条龙,她乍然瞳孔张开,尚书大人想来也是去永州找过杜允的,可为何卫秦渊去,杜伟会那般欣悦?
要么是杜伟要暗害卫秦渊,要么是卫秦渊有自己寻人的法子。
还有,为何朝堂前齐观止当场昏迷?她见时的时候,那人明明没有昏过去。
这朝堂的事真的是乱。
叶蔺敲定了主意趁着这段时光要逃之夭夭,可她连出宫的法子都没有,青鱼和苏云换班跟着她,连如厕都要守在门口。
叶蔺白日里撒着银子玩,偷偷在袖口藏着,偶尔逮住空子,在夜幕下化作个黑影子,扎进去,把她的宝贝都掩在离宫门不远的银杏树下。
那银杏树有年头了,瞧着有百年的样子,需要几个叶蔺拉着手才能圈住。
“千万可别被人挖走了。”叶蔺一口闷着气将土挖开,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低头一看,除开装着自己宝贝的檀木箱子,还有一个略有年头的木盒。
呼——
吹去。
“啊呸!”叶蔺连连抬手扇了扇上头的土,呛得她眉眼眯了眯。
盒身上刺着一片一片的银杏叶纹,盒面有两寸余,该挂着锁的地方,却是空荡荡孤零零,凉风拂过。
听闻古人都有那么一些癖好。
这里面不会是人头吧?
叶蔺舌尖微抬,惊恐地合上唇,牙槽颤颤上下打着,猛地掀开盒盖,仓皇丢了出去,只听风中传来哗啦啦的声响,还有一个东西啪得敲在叶蔺的额头,从鼻尖划过,落在叶蔺下意识张开的十指。
是书。
叶蔺这下不怕了,将书全搂在怀里,顾不得看是什么,将袖间藏好的银子放在檀木盒子中,又将土盖好,乘着夜色猫着腰回到了尚元殿。
青鱼是文人,夜里睡得熟,叶蔺也不怕她醒来,擦着火折子点了烛火,红光似是墨水晕开,映得她星眸如火。
“这是什么?皇帝的手札?”叶蔺皱眉翻了几页。
这些手札讲得是什么权谋之术、帝王之术,还有民生、地理问题,叶蔺甚至从两本手札缝里抽出两样地图,署名已经瞧不清了,不过地图上的字也不知是用什么墨写成的,仅是有些模糊。
是兵阵的演练图?
而且是瞧着地方,一个在西北,一个在东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