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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锦囊妙计
“容太医那位朋友可有话交代?”她问道。
卫秦渊面容微紧,只觉眼前此情此景荒诞至极,又却不知从何说起,只冷着眉眼将叶蔺的手拿开。
身板儿挺直,言语冷硬:“你缘何出宫?身为女帝,怎可私自出宫?又不懂武力,倘若被贼人掳了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不会的。”那肤白的少女垂头,手舒舒服服抓着发尾,忽得眉目展开,“皇叔威名传出去,那些人都会被吓成猫儿,朕对皇叔敬仰儒慕,皇叔也不会让朕被人抓去,对吧?”
卫秦渊长眉微扬,他一向自持冷静,若非身子实在是有难,这皇位怎得会还握在这幼帝身上,几年尚未见,这丫头是愈发的放肆了。
“对了,那位神医究竟有何见解?”叶蔺又转回原话题。
卫秦渊面无表情:“跟你没什么关系。”
叶蔺脸因着了气变得绯红,见那人仍是那副淡然处之的模样,叶蔺做了个连她都不甚明白的举动,她张开了手,环住了那人的腰线。
“既然皇叔不说,那朕便亲眼看看。”
“放肆!”卫秦渊愠怒,险些要立起,奈何他腿半点劲儿都无,他想要抬手,又忌讳着男女之别,整个人又羞又气。
“朕要是真放肆,皇叔连话都是说不清的。”叶蔺皱眉,刚拽住那人腰间的束带,眼前一白,仿佛是被帕子罩住了头,随即那人大力将叶蔺推直,又不知用何物缚住她的素手。
卫秦渊半手遮住脸,腰间似是火灼一般,他定定心神,才道:“那位神医,本王是瞧着有问题的,皇上不必费心了。”
叶蔺道:“素兰告诉朕,前些日子见了容太医,他吃了血燕窝,皇叔应该明白其中弯道。”
“本王知道容太医有问题。”卫秦渊颔首,笑容深了一下,“这些日子都是没用药的。”
“容太医朕记得跟你交情不错的,你当年还救过容家的少爷,朕实在是不明白,他为何会叛主?”叶蔺头歪了一下,帕子顺势滑了下去,她侧头,才发觉那人不知何时移到了一侧书架边,正一手捧着书,低头瞧着。
那人垂眸不答。
叶蔺眉目弯成弦月,这人盖住她视线,不让她看到他跪移过去的窘态,说来,正像她乞讨之时,不敢面对那群衣装鲜丽的人一般模样。
门外传来叩门声,随即落下小厮的声:“王爷,午膳备好了。”
“不必进来。”卫秦渊合上书。
“喏。”
等到小厮步声消了,两人四目相对,叶蔺自觉立起身子,走在卫秦渊跟前,伸出那双被白得如同玉般的手。
“解开吧,我帮你拿膳食。”叶蔺说道。
卫秦渊陡然红了耳根子,继而眉头大皱,将目光瞥在另处,抬手,却是失手抓住了那人的皓腕。
卫秦渊只觉太阳穴紧致得很,突突的,收回目光,飞速解开了那结,看着那人走了出去,卫秦渊用手抓了一下外衫,又松了开,眸光顿住。
好细。
叶蔺提着食盒走到案边时,将菜盘端了出来,笑了:“厨房送来的是挺好的,这笋都是南边才送的吧,鲜嫩得很。”
卫秦渊眉毛微挑:“皇上要是喜欢,吃便是。”
“你吃,朕还有些事。”叶蔺旋身看向他,“王府是前朝遗留的,朕还有一件事想问问皇叔。”
卫秦渊乍然瞅向她。
*
出府时街前落了雨,叶蔺紧了紧披风,窜上了马车,声音略略沙哑:“去城西外的庄群看看。”
“姐姐是要去拜访哪位大人的庄子?”小太监尖声尖气地问道。
“去刘监察御史庄子上,前些日子在朝中受了气,正在庄子养着,皇上还有些东西让我送给他,好安抚他病体。”叶蔺在脑中搜了一圈,就开口道。
“得嘞。”小太监忙赶车。
这刘监察御史也算是个尽职尽责的,虽只是个次七品的官儿,可那份气性是他人难比的,只是监察御史是个得罪人的活计,这才受了气,病了身子。
不过,她自不是去看监察御史的。
她要拜访的,是先皇时位处太医院广惠司卿的一位尚大夫,只是那位脾性怪得很,此番求他出庄子,怕是免不得受气。
这都是为了早些过逍遥日子,叶蔺叮咛自己。
马车很快赶到了城西的庄群,叶蔺下了马车,让小太监寻地方避着雨,踩着盲角,总算是在一家牌匾上,瞅到了“尚”字。
叶蔺喜上眉梢,忙敲了敲门。
不久,门后传来了一个妇人的声:“是何人啊?”
“前来拜访尚大夫,不知他在?”叶蔺道。
门开,那妇人生得慈眉善目,眉心有一个小红印,见是个瘦弱好看的姑娘,弯唇笑了:“姑娘可是来看病的?那快进来,我这刚好烹了茶,给你暖暖身子。”
叶蔺松了一口气,显然这人并不认识她。
她笑了笑:“是来帮家人请尚大夫的,还请夫人引见。”
那妇人一听,顿然笑了:“可是姑娘相好?”
叶蔺:……
“不是。”叶蔺咬口否认,那妇人瞧在眼里,也不点透,撑伞进了厅堂,让叶蔺先歇着,回屋里叫尚大夫了。
尚大夫一听有人来,忙丢了手上的药材,嘻笑追了出来,结果一看叶蔺,当即脸拉得老长。
“草民见过皇上。”尚大夫憋着气行了礼,旁侧的妇人愣住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头贴在冰凉的青石板上。
“不必,二位请起,朕是来请尚大人的。”叶蔺抿了口热茶,笑盈盈道。
尚倾述木着脸道:“草民年长了,如今只是混混日子,老了脑子也不大清楚,没什么帮得上皇上的。”
叶蔺立起了身子,仅是将来意交代,那尚倾述瞪着个铜铃眼,脸涨得通红。
“皇上真是糊涂,那秦王并不是皇帝亲子,何谈救他?皇上真是疯了,要是老臣,非得给他灌下百毒,让他好生痛苦一番,然后跪在地上大求臣饶他一命,那是何等痛快,哈哈哈!”尚倾述说着说着不由大笑,又看叶蔺瞅着他,忙肃然板着脸,冷咳一声。
“朕听到了。”叶蔺道,末了,又语气如常,“朕会将尚大人这番原话交代给王爷的。”
尚倾述恼了,背手大叹:“皇上啊!你这是养虎为患!若是先皇尚在,他定然会趁着良机将此子扼杀,好护好叶家江山,皇上怎得就想不明白这个理呢!”
“朕要是想明白,朕怕是现今已是先皇了。”叶蔺眉目冷清。
尚倾述眉毛紧凑成一团,佝偻着腰在厅堂里转了片息,又站定,扬头冷硬道:“这个忙,臣不帮,死都不帮,要是皇上让臣配奇毒下给那秦王爷,那臣自是百般愿意。”
叶蔺闷着茶,侧头:“尚大人不必如此顽固,只有王爷才是挽救叶家江山的良药,你看卫秦渊,他才华武力皆是上乘,又懂权御之术,若是臣子,自是喜欢这等君王,待他登基了,别说藩王,就是北疆卫奴两地,也会收服于……”
“皇上!”尚倾述忽得大吼一声,惊得叶蔺手一颠,白瓷的茶盏都跌碎在水青砖上。
尚倾述冷嗤一声,背过手,面色阴沉:“皇上请回,如今皇上被秦王那厮蛊惑,臣还望皇上回去好生想想,你这番作为,如何对得起先皇!”
叶蔺缄默,低头捡起那瓷碎,妇人忙要帮忙,却被叶蔺用眼神拦住。
“并不是蛊惑,这皇位,朕只是觉得,只有他配坐。”叶蔺攥住白瓷片儿,定定心神,忽得,在妇人震惊的目色中,跪在了地上。
尚倾述听到动静,稍稍侧头面色大惊,亦是对着叶蔺跪了下来,刚跪下去,老眼蹦出泪来,险些被这幼稚的帝君气死。
“皇上,糊涂啊!糊涂啊!”尚倾述哀嚎着。
叶蔺低头看了看,面无表情问道:“饶是朕跪下了,尚大人也不必自残跪在瓷片儿上。”
尚倾述抹着泪花,却是不管不顾了:“皇上!老臣问你,你何必为一个逆臣做到这番地步,他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千屠狗!”
“你骂他,身为老臣,修养要好,不要骂人。”叶蔺眉头微扬。
尚倾述道:“放屁,他是人?当年要不是他,先皇能得重病在床?他可是亲手屠了自己的几个兄长的人!这等人是万万不得坐上皇位的。”
“你错了,朕也是看过史书的,历朝历代登上皇位的皇帝没一个是不染血的,尚大人以后可要多读些书,况且,那是皇子,王爷并非亲生,何谈兄长一说。”叶蔺皱眉,冷声纠正着,“夫人,给尚大人上些药,这身子骨要养好。”
跪着的尚夫人呐呐点头:“好,那臣妇这便去。”
尚倾述哽咽声起起伏伏,又说服不过这位狡猾的皇帝,又见叶蔺体贴他身子,心头只觉得古怪得很。
“皇上也是个聪慧的,莫非让臣救王爷,是有何对付王爷妙计?”尚倾述浑浊的眸子乍然一亮,忙喜然问。
叶蔺不知为何尚倾述思路转到了这茬,扬眉笑了:“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