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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夜间浅粉护眼青春

第27章 531上的墓碑

酒寺泉走在院子里,感到了异常的陌生。张德进似乎是有意躲着他,在碰上他后躲闪着眼神转身顾其他。王小刚板起了脸,眼神穿过他像穿过空气,李君子被接哨时很久才回来,他很严肃,眼神也在躲闪。肯定是王小刚对他说了什么。

不久,张德进安排酒寺泉去上岗,换王小刚回来做饭。郝冰回来后一直在沉睡,他虚弱极了。

酒寺泉独自在哨位上戳着,孤独是空气,无处不在。远山而来的路上什么也没有,老兵们一定在宿舍说着关于自己的话。酒寺泉感觉自己点背极了,本来能见到周雨心是多么开心的一件事,那感觉却被这事扰乱得悲伤。自新兵连直到现在也没这样难受过,包括在新兵连被冤枉的那次。

酒寺泉自怨自哀,难道是自己的选择出了问题?为什么当兵这条路这么不顺。想去特勤去不了,现在又有这么一档子事儿。他心里乱糟糟,想起周雨心提醒郝冰有危险的话,仍然坚定要劝郝冰下山是正确选择。

快下哨时,酒寺泉有些紧张,他变得很在意班里老兵对他的态度。来接岗的是张德进,他对自己总是不错,总是很和蔼,也很圆滑,可这次却有略微的尴尬。酒寺泉反复回忆印证,证明感觉到的尴尬不是自己心理作用。阶梯这么短,不一会儿他就回到班里。郝冰醒了,在床上躺着,看他回来闭上了眼睛。王小刚和李君子各忙各的,桌子上大碗盖着饭菜,是留给他的。

他哪有什么心思吃,自己是被抛弃了,大年三十的那晚自己就要融入这里了,现在却越来越远。

之后的几天,酒寺泉行如鬼魅,郝冰的身体渐渐好了起来,班长不让他上哨,但他已经能再做饭。老兵们又恢复之前的秉性,王小刚找茬,李君子看书,郝冰做饭,张德进沉默。可是有一点是不一样了,他们都不理酒寺泉。

随着酒寺泉与班里人再无沟通,很快老兵们就发现一点儿也不知道酒寺泉想什么了。他每日里就是上岗,训练,打扫卫生,除了这些就剩沉默,当然,在干这些的时候依旧是沉默。这沉默令老兵们有些心慌,很快,他们就担心酒寺泉万一一个想不开,就把郝冰的事告诉连里了。上次在医院那个女医生不是还告诫他,说郝冰不能在高原。老兵们明白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不能让他往外说,也不能让医院的女医生往外说。

这种小会开了几次,都是在酒寺泉上岗的时候,会议最后还是决定让班长张德进担此大任,酒寺泉虽然是个新兵,但也只有他的话会听了。张德进仍在沉默,这会对他来说就是听听同志们的意见,结果大家都没有意见,只是说结果。结果谁不知道?满嘴放屁的王小刚一到让他去劝酒寺泉就蔫了,胖脑袋恨不得缩进肚子里。这小子倒也是,一向天不怕地不怕,这会儿怕个新兵。李君子更不用说,还劝人呢,一说正经话就结巴,弄不好到让酒寺泉劝回去了。干这事最好的人选应该是郝冰,可是郝兵肯定不好意思说。

张德进硬着头皮,去找酒寺泉谈了。彼时酒寺泉正在库房收拾装具,满头大汗还沾了浑身土。

张德进在库房门口瞅了正在撅屁股干活的酒寺泉一眼,转身回去班里拿起酒寺泉的毛巾浸湿。

张德进笑着,重新站在库房门口:“寺泉啊。”

酒寺泉心中一凌:“到!”他的屁股退出库房时撞到了张德进。

张德进尴尬地挤出笑容。酒寺泉倒是淡定,他知道为什么。

“怎么了,班长。”

“来,擦擦汗。咱们去那边聊聊。”

酒寺泉愣了一下,停顿了下赶紧收拾好自己。接过张德进递给自己的毛巾,就跟着张德进走。

张德进一直走,沿着天路。酒寺泉一路跟,沿着天路。

“班长,咱们去哪啊?”

“哦,咱们就走走,随意,随意。”

“班长,带我去531峰吧,来这儿这么久,还没见过目标呢。”

“好啊。”张德进突然有些兴奋,便更大踏步地往前走,不再散步。

经过几个转弯,天路直上,峭壁之旁是深渊,几个连续的急弯后天地豁然开朗,向天路来的方向看去,不知前路。酒寺泉已是气喘吁吁,太阳照射着皮肤上的汗珠刺痛连连,之后他到达531封顶。一片开阔的山包上什么都没有,路从山包上转下是一个急弯,除了一侧竖着的墓碑,没有其他特别。酒寺泉走到墓碑旁,上面刻着烈士的名字。墓碑并不整齐,看样子也不是同一时期,一个一个看去,酒寺泉看到最新的日期,2012年12月。

“2012年12月某日,那天,一定很特别。”

酒寺泉沉重了起来,比听奶奶说起爷爷的故事还要沉重。太阳被乌云遮住,天光从乌云边际射下,泛着迷人光晕。

酒寺泉醉了,那光像是荣誉,令这个新兵醉了。他摸着墓碑,原来死亡这么近,特勤呢,特勤也会死人吗?会的,会死人的,人类的辞典里本没有和平,那两个字眼,是这帮穿军装的人用命刻上去的。

不久之后,张德进点起一根烟,插在2012年的那个碑前,接着拍了拍酒寺泉肩膀:“郝冰的事,班长想跟你嘱托嘱托。”

两人离开墓碑,到路边坐下,此地可看到天路两端,似乎是一个节点,也好像一个分岔。酒寺泉转过身,身后是十万大山,这里是这寂静世界的中心。酒寺泉突然静了下来,他看着墓碑,原来安静才是证明。

“郝冰的事,你是不是有些看法。”

酒寺泉看着远处的墓碑:“班长,郝冰不该在这儿呆着了,他太虚弱。”

张德进拿出烟,给酒寺泉一根。他本不抽的,却拿起一根。张德进给两人点上,酒寺泉刚抽了一口就被呛住,张德进想起杨班长在新兵连对酒寺泉干的那些事,夺下酒寺泉手里的烟,蹭灭了把烟放进兜里:“别抽了,高原抽烟,对肺不好。”说完,自己一口接一口抽起来。

“班长,郝冰在高原也不好。”

张德进看他一眼:“有很多事,你不知道。”

“我是不知道。”酒寺泉盯着远处的碑:“可郝冰要留在这,可能不久又要立新碑了。”

张德进耳朵里像是放了个爆竹:“你说什么?”

酒寺泉铁了心:“我说郝冰不下高原,就是送死。”

张德进很多年都没这么生气了,他立刻站起来,把烟往地上重重一摔,捏紧了拳头就想揍酒寺泉,可在临出手的刹那,还是忍住了。

酒寺泉并没有认为自己错,他说得是实情。当兵是一件很辛苦的事,上岗,操练,执行任务,一年到头睡不了几个完整觉,更别说这是在自然环境恶劣的高原。郝冰一个有病的身体,只怕是坚持不住。

可是张德进很生气,他指着酒寺泉的鼻子,手在发抖:“哪有你这么说自己战友的?”说完,他气冲冲地朝哨所回去。

酒寺泉跟在后头,前面张德进正甩着膀子走。酒寺泉明白自己冒失了,说自己战友死怎会不让人生气,他知道张德进着自己谈得是什么,自己是军人,保密这项不用交:“班长,我不会跟任何人说这事的,但是,郝冰还是应该下山去。”

张德进脚步愣住,但他很快继续起步,没有回头,往哨所走去。

张德进回到哨位想了很久,他早就想通了,酒寺泉说的对。但他仍在想,郝冰绝对不会下山去,他的病绝不会止犯这一次,在别的部队别的哨位,会有人对他进行包庇?自己答应他的,要把他留在这里。可是这确实是对他生命的不负责任。张德进想了很久,都没得到一个答案。其他老兵看到张德进陷入沉默,都在猜测酒寺泉跟张德进说了什么。王小刚去问张德进,张德进什么都没说。

与张德进的谈话并没有让酒寺泉的处境有稍微得改变。没有变好,也没有变坏。他仍旧在沉默,因为其他所有人对他都置之不理。张德进再也没有找他谈过话,之前躲闪中礼貌的笑也不存在了。酒寺泉每天像一个孤寺里的老和尚,扫院子的那种,独自忙呀忙。

王小刚没从张德进那里得到一点谈话的消息,只好与李君子暗中揣测估计是谈崩了。郝冰已经恢复如初,他得知张德进与酒寺泉谈崩的消息后,几次都想张嘴找酒寺泉谈一谈,却每次都被王小刚和李君子打搅,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说。这像是刨开自己的秘密在祈求,这种感觉真不好。更何况他还不知道酒寺泉是否会帮他。

两天之后,酒寺泉又很想离开这里了。既然这里不接纳自己,不,自己本就不该来这儿,为什么不去到自己该去的地方去,到自己想去的地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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